夜未央看了眼四周,他对甘泉宫的印象并不深,以往皇上接见他们基本都是在天元殿,而甘泉宫作为寂天殇休息的地方在平时的时候也基本不会用作君臣商谈。
进了甘泉宫之后便是一个花园院子,院子里栽种着几棵梅村,寒雪bī人的时节也只有傲骨梅花生存得下来,不但生存了下来还开得茂盛,空气中隐隐一股请幽的梅香惹人喜欢。
夜未央蓦地想起他临行去广南前寂天殇赐给他的珍贵梅茶,条件反she似的,舌尖仿佛能回味起那股清淡却悠远的茶香。
院子里没见一个人,夜未央摇着轮椅一直到了甘泉宫正屋的门口,那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的qíng况,喊了一声没人答应,夜未央又喊了一声:“皇上,您在没?”
“进来。”屋子里传来一声。
“微臣进来了。”夜未央推开门进了屋子,宽敞的房屋里在远处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一身便装的寂天殇连头发也是随意束起。
“皇上?”夜未央轻轻喊了一声,头一次发现皇帝的房间这么大这么空,头一次在寂天殇的身上想到了一个词——孤独。
“过来。”侧过身子,半靠在一张矮榻上的寂天殇朝夜未央招了招手,待夜未央过去的时候着到寂天殇原来是在一个人喝酒。
矮榻中间的小桌上摆放着一壶酒和两个杯子,寂天殇将两杯酒斟满,随后起身把夜未央从轮椅上拉了起来让男人坐到矮榻上,寂天殇回到原位把酒杯推到了夜未央面前。
夜未央正想拒绝的时候,忽然听到寂天殇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到明年开chūn的时候,太后一方的势力也算是击溃大半了,这里面有你的功劳,但朕现在不能把你捧得太高了,明日早朝的时候朕会下旨命你监管工部,如此一来你以后办事也方便一些。”
“皇上似乎……不大高兴?”夜未央说完这句话就想咬自己的舌头,这寂天殇能高兴吗,斗来斗去最后把自己老妈给斗了。
这要是放夜未央自己身上,就算他妈妈抛弃了他,他也没办法把刀口对向亲人。
“高兴,朕怎么会不高兴呢?朕……高兴得很。”仰起头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光,寂天殇抓住了夜未央的手,眼里露出几分醉意来,“从今日开始,这天国就只有我寂天殇一个主人,你说朕怎么会不高兴?
寂天殇虽然是笑着的,夜未央却觉得这人眼里分明是搀杂着他人不懂的孤独和愁绪,他微微皱眉,轻声道:“皇上,你醉了。”
“朕请醒得很,一直都很请醒。”声音里带着嘲讽的语调,寂天殇轻笑一声招手就要给自己重新倒满酒,只是手才刚刚碰到酒壶就有人制止了他。
寂天殇抬起头来,看到夜未央面带担忧地看着他:“皇上,人憋着会憋出病来,不高兴就是不高兴,不舒服就是不舒服,现在喝醉了,明天醒过来该让人心烦的事qíng也不会消失。”
脸上蓦地闪过一丝浅笑,寂天殇眸中透着让夜未央感到心惊的锐利光芒,那目光仿佛能把人给刺穿了。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轻声的话语里带着如毒药般的蛊惑和危险,夜未央尚未来得及去细想为什么寂天殇突然不自称朕了,就听到那男子贴着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的生父,是寂天楼。”
……
……
夜未央一个人摇着轮椅在偌大的花园里踽踽独行,寂天殇的那句话宛若惊雷在他的耳边炸响。
寂天楼是寂天殇的生父,不是皇叔,是生父,是太后和寂天楼的孩子。
就算夜未央再怎么迟钝也能明白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以及这句话背后藏着的巨大危险。
寂天殇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惊天秘密,夜未央不知道,也不敢去深思。大概是天太冷了,男人露在外面摇着轮椅的手都有些瑟瑟发抖。
行至台阶的时候,尚在出神的夜未央一个不留神没有留意前方的路,伴随着轮椅在台阶上的磕磕碰碰连人带轮椅地摔在了地上,地面上虽然覆盖着一层积雪,但摔下来的时候四肢还是磕碰到了石头台阶。
夜未央忍着疼坐了起来,轮椅倒在一旁还在翻滚着轮子,撒气似的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双腿,夜未央正想朝四周看着有没有人能帮忙的时候,一个深色的人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头才刚刚抬起头着到了对方的模样,夜未央就巳径被寂天殇给抱了起来。
“皇上——”
“笨手笨脚的,是想让朕对你多一些怜惜么?”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寂天殇抱着夜未央大步朝屋子里走去。
“臣只是不小心,没有……那个意思。”
重新回到了屋子里,这一次寂天殇把夜未央抱到了chuáng上,大抵是还没有从寂天殇对他说的那句话所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夜未央有些发呆地看着寂夭殇把他抱到chuáng上又替他脱了鞋,待寂天殇脱他外衣的时候才猛地醒了过来。
“皇上,不可!”夜未央忙死死抓住自己的衣服。
这副贞烈的模样倒是让寂天殇忍不住笑出声来,故意逗道:“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朕有哪里没着到过没碰过?放开,朕只是替你看看有没有摔到哪儿。”
这番话让夜未央顿时一阵脸红燥热,虽说他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从没有和人发生太过亲密的事qíng,可这身体以前也的确是寂天殇所拥有的。
作为一个男人,夜未央倒不觉得被人看到身体会怎么样,但就是因为寂夭殇从前和他关系匪浅才让人觉得尴尬。
一不留神身上的衣服就被寂天殇给扒下好几件,轻车熟路的模样更是让夜未央心里一阵五味杂成,不难想象寂天殇以前扒过他衣服多少次才能练得这么熟练。
衣服穿的厚也有好处,从台阶上摔下去只是手肘和肩膀的位置有些磕碰,其他地方倒也没什么问题。
“皇上,这点小伤让常太医给我点儿药擦擦就好了。”裤腿和手袖都被卷了起来,手肘就稍微破了点皮而巳,在夜未央看来这压根儿就不算什么伤。
这以前的夜未央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主儿,后来受伤了就一直在屋子里养着,等夜未央出来了就到秋冬时节,基本上很少晒到太阳。
细腻的皮肤虽然不如女子来得柔软却也多了一份属于男人的柔韧,手肘上的红痕像一朵残梅似的点缀在雪肤上,艳丽得惊人。
平日里夜未央总是包裹的严严实实,寂天殇稍微有些亲昵的接触这人就跟狡猾的狐狸似得跳的老远,不是岔开话题就是碎碎念讲道理,硬生生把那点儿yù望的星火无qíng的浇灭。
今天突然见了这人luǒ露出来的一截手臂,寂天殇心底那点儿小火苗顿时窜的老高,掀起夜未央的手肘来人就凑了过去,张口轻轻含住了夜未央破了皮的地方,一丝腥甜在唇间弥漫开来,寂天殇伸出舌头舔舐着男人的小伤口。
寂天殇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夜未央一跳,从手肘处传来的苏痒微痛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陛下——”过于亲昵的举动让人徒生不安,夜未央往后退去猛地收回了手,厉声道,“君臣有别,还请皇上自重!”
大佞臣第六十三章--混蛋寂天殇-下
“君臣有别!君臣有别!”又是这句话,寂天殇已径被夜未央的屡屡拒绝激得有些恼了,何时有人这么拒绝过他,一次又一次。
寂天殇发火的模样颇有些吓人,夜未央忙抓起身旁的衣服匆忙套上,低声道:“微臣退下了。”他挪到了chuáng边就要下去,寂天殇也不管他,只是在旁边看着,那含着几分愠怒和讥讽的眼神像是在说“朕倒是要看着你能不能自己走出去”。
那眼神让夜未央头一次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危机和心慌,他甚至都没有去穿鞋袜,赤着的双脚落在地上带来一份刺骨的凉意。
仍然没有太多力量的双腿在离开了chuáng的支撑后摇摇yù坠,夜未央咬了咬牙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朝前挪着,不敢去看背后寂天殇那灼人的眼神。
夜未央没法像平时那样冷静,寂天殇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烦意乱,他突然明白了刘伯兮当初为什么执意要他离开皇宫,皇宫就像一个泥沼,最初以为只能淹到他的小腿,踏进去后才发现是一个又一个深不见底的坑。
一点点的,将他吞没。
刘伯兮知道吗,寂天殇不是前朝皇帝亲生的这个秘密,夜未央只觉得那寒冷从脚心直穿他的心脏,从头顶冒了出来。
不管他愿不愿意,知道了这个秘密以后就没办法再做一个单纯的朝廷官员。
刘伯兮说得对,这是复杂又危险的朝廷,不是他想象中凭着上辈子知识就能混得如鱼得水的地方,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太理所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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