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热了他的冷血_芥子醒【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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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表演结束,赫伦过了把表演瘾,扯掉厚重的假发。

  乌提斯一直等着他,伸手摘掉黏在他肩上的gān果皮。

  他垂着头,样子有些失落。他困窘地扯了扯毡帽,瓮声瓮气地说:“您好像乐在其中呢,我真的替您高兴……”

  赫伦注视着他,忽然问道:“乌提斯,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黑色的,可眉毛是金色的呢?”

  乌提斯动作一滞,轻轻咳嗽两声,将毡帽压紧些,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眉毛。

  “我年轻时曾金发碧眼,只是现在老了,头发变成苍老的白色。您也知道,金色的染料可比黑色的贵多了!”

  赫伦挑起一边眉毛,慢悠悠地出了舞台。

  他在路边买了一串烤ròu,边吃边走。

  两人走回街道,投she下两个比本人更高的影子。

  街道越深越窄,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当经过最后一栋民宅,眼前赫然出现一片开阔的huáng树林。

  梧桐树叶已转huáng,阳光从树fèng间流淌进来。一切都是金huáng的,连漂浮的细细尘土都是。两人踩在落叶上,发出枯叶破碎的啪嗒声。

  树林里安静极了,连风都没有,只有走路声和叶子落地的飒飒声。他们象两只封闭在huáng玻璃球中的蝴蝶,与世隔绝。再不会有比此刻更静谧和独立的时候了。

  赫伦的喉头一滚,将最后一块ròu吞下去。

  乌提斯悉心地递给他餐巾纸。

  待到他丢掉纸屑,乌提斯明知故问:“吃好了嘛?”

  赫伦不解地抬头。这一瞬间乌提斯猛地搂过他,一把刀锋抵住他的脖子。

  钳制的力气大得惊人。赫伦受到惊吓,心脏疾跳不止。对死亡的恐惧使他忽略了,搁在脖间的其实只是刀背。

  他忌惮匕首的威胁,主动放弃抵抗。

  “请不要伤害我,我可以给你任何的财产!玫瑰园、房产什么的,任你所取。”

  他回过脸,乜斜地看着乌提斯。睫毛惊慌地打颤,语调也是颤抖的,黑眼珠外罩一层恍惚的雾气。他整个人都在战栗,好象灵魂被吓跑了半个,非常的惹人同qíng。

  乌提斯看他一眼,眉头皱起又松开,下巴轻轻抖动。

  他放下匕首,恢复了本质的沙哑嗓音:“算了,我本来想向您演示您应该面临的事故的。您不要害怕。”

  熟悉的音色如发狂的猛shòu,qiáng闯进赫伦的耳朵,顺着脉管跑到心里横冲直撞。赫伦浑身僵硬,脊背紧紧地绷直,脑中泛起漫漫大水,血液像被冻结一样。

  他呆愣地转过身,近得能看清卢卡斯脸上的绒毛。

  卢卡斯撕掉须发,摘下黑毡帽,将遮挡眼睛的刘海向后一捋,轻笑地说: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我亲爱的主人。”

  除去那顶被染成黑色的金发,卢卡斯还是那个卢卡斯。

  他的力量,他的锋芒,就这么毫无遮挡地穿透而来。赫伦曾被这种气息浸泡很久了。他失去过,可现在又回来了。

  他盯了他一会,忽然脑门一热,揪住卢卡斯的衣领往地上按去。

  卢卡斯猝不及防地摔倒。赫伦趁势坐上他的腰,一拳击向他的下巴。

  他的力道没轻没重,好象把已久的积怨都放在拳头上了。他的心跳比刀锋抵脖时更快,脸颊热得发烫,血液像热油一样滚烫。不知怎的,他特别想让卢卡斯吃点苦头。

  卢卡斯的嘴角被打出血。他盯着赫伦,大度地笑笑,任他发疯。

  赫伦激动得颤抖不已,低声咒骂着,掐住他的脖子。他的大脑像被飓风席卷过,什么都没有,引以为傲的礼仪被抛诸脑后。

  卢卡斯轻易掰开他的指头。赫伦恨恨地趴下来,泄愤一样咬住他的肩膀。

  他的幼稚行为,使他像一只朝久别而归的主人撒娇的小狗。

  “我早就该想到的……该死的!我忘了你还会变声,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我要杀了你……我要咬死你这个自作主张的混蛋!”他气恼地骂道,夹杂着许多脏字。

  卢卡斯一直没吭声。

  ……

  很久,赫伦才镇定一些。

  他揪着卢卡斯的衣领坐起身,发现他浅浅地笑着,盯着自己的蓝眼睛亮亮的。

  卢卡斯歪头瞥一眼肩膀,笑着说:“您把我咬出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就让他俩在小树林里多呆一天吧!对啦,本文1v1,不要误会了哟,两人都会是从一而终的。

  古罗马时代,拟剧很流行,不过只有男xing才能做拟剧演员,连女xing角色都是男人扮演。像我们京剧的旦角那样,男人也能扮。

  第23章 主人的感谢

  赫伦有些羞愧方才的失态,生硬地咳两声,故作qiáng硬地说:

  “现在,向你的主人解释这一切。”

  “当然。不过……”卢卡斯冲他笑笑,“您最好先从我身上下来。”

  赫伦瞪他一眼,才慢腾腾地站起身,微微别过脸去,有些窘迫的模样。

  “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布鲁图斯家做奴隶。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做卧底。”

  卢卡斯坐起身体,“其实我们还见过一面的,就在安敦尼的婚礼上……”

  赫伦惊愣,“那个打碎酒杯的奴隶……是你?!”

  卢卡斯狡猾地笑,“不然呢?您以为布鲁图斯会招揽那么蠢笨的奴隶嘛!我当时只想叫他难堪。没想到安敦尼那么偏执,一直追讨到他让出橄榄园为止。他现在成了平民,格奈娅就像个泼妇,每天都要训斥他……”

  赫伦打断他,“听说你挨了五十鞭?”他弯下腰,伸手扯他的领口要察看伤势。

  卢卡斯连忙捂住,轻松地说:“小伤而已。我可是从格斗场走出来的,刀子和伤口,对我来说就像喝麦片粥一样常见。”

  赫伦撤回手,审视他一会儿,冷冷地问:“那你怎么又跑来高卢?还假扮成乌提斯骗了我一路?!你知不知道,你看起来就像一只该死的黑绵羊!”

  卢卡斯收敛笑容,“布鲁图斯派遣我来杀您。当然,贪婪的他不仅要您的xing命,还要您的货。他要我在亚平宁山杀掉您,再去打晕乌提斯,劫走本该属于您的羊毛毯。他答应我,如果我办成事,就会为我拟释放令。”

  他停顿一下,“可惜,他选错了人。”

  赫伦陷入了沉默,僵直地站着,好像哑了口。很久,他才说道:

  “也就是说,要是他派来的不是你,我现在就已经死了!”他冷笑一下,“没想到他现在就要杀我,真是心急啊……”

  “他是否心急并不重要,因为我会保护您。”卢卡斯正色道。

  “……重要的是,他竟然知道您要来高卢,也知道乌提斯的长相,还告诉了我。您不觉得,他的消息过于灵通了吗?也许他拥有超出我们想象的人脉,他比预料中的难对付得多。”

  赫伦想了想,郁闷地叹口气。

  两人走过一地huáng叶,彼此无言。

  除了碎叶破裂的声响,再没有多余的响声了。被尘土染huáng的阳光溢满整个空间,有股泥灰的刺鼻味道。这种密集的尘埃通过鼻尖,积郁在胸口,越坠越沉;最后积成大石沉淀下来。

  赫伦的眼皮低垂,没jīng打采的。他觉得体内的血管好象固化成金属,沉甸甸的,让他失去所有的活力。

  “我累了,卢卡斯。”他说,“还不到半年,我就差点死了两回,还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家主的位置。”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将痛苦向外人倾诉。对于倾诉的对象,他选择了卢卡斯,不是范妮,也不是加图索。

  或许他连选择的概念都没有,他只是在遵循直觉的本愿罢了。

  卢卡斯偏过脸看他,脚步顿一下,又继续往前走。

  “您累了?”他问。

  “嗯。我累了,我他妈快累死了。”赫伦有点气恼地说。

  卢卡斯静静聆听着。突然,他抓过赫伦的手搭自己肩上。在赫伦惊疑时,他迅速蹲下身、捞起他的双腿就背起他,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那就让我背着您。”他说。

  赫伦听到这个回应,愣了一下。

  卢卡斯收拢双臂,把赫伦往上一提。

  “哦,您好像比上次轻了一点。”他掂量一下重量说。

  不知怎的,赫伦心里一酸,睫毛颤动起来。

  “谢谢你,卢卡斯。”他把胳膊攀紧些,凑近他的耳边说,“谢谢你能为我做这些。”

  卢卡斯敢保证,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主人会出声感谢自己的奴隶。

  他有点惊诧,本能地偏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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