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的副官好像是穿越者_绿锁【完结】(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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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蔚仁穿一身黑绸的短衣短裤,料子丝光灿烂,皱褶柔润似水,在煤油灯下都透着贵重。

  但我看见他,头上还戴着一顶旧毡帽,正是本地赶车、运货的佣工常戴的那种,压根儿衬不上他的绸衣,因此他整个人看上去怪怪的。

  我既坐起来、坐稳了,头虽然剧疼,也勉强可以忍。我看到沈蔚仁这个怪怪的样子,惊骇只赠不减,此时也想不到先摸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就是一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你没有死!

  沈蔚仁露出我所熟悉的那种,颇委屈的小貌来,喃喃道:我没有死,少帅是不是很失望?

  我还在骇异当中,声音大得没有谱,可以说是吼叫道:没有!我不想你死!我就是专门找你来的!

  沈蔚仁身体一震:您不是率军剿匪来的吗?

  我吼道:不是!

  他叹了口气,把袖子从我指间抽了出去,双掌拍击了两下,道:弟兄们,收了吧。

  忽然有一连串锁枪机的声音。这声音我从小听到大,可以说睡梦中也不会听错。借着旁边柱子上一盏煤油灯浑浊的光亮,我这才发现,就在我自己身周数步之距,黑暗中隐着七八条人影。

  人影憧憧,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枪。这些枪方才都开了枪机,大约一直指着我,就等着沈蔚仁一声令下,随时把我打成筛子。

  我叫了一声,惊魂难定,低头打量,原来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连床铺都不是,而是两张大的八仙桌,拼在一起,上面铺了张席子。

  伸手去摸还在疼的头,摸到了包扎用的洋纱布,只是刚刚湿了水,摸上去是潮的。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沈蔚仁不是一定要我的命,否则也不会替我包扎治伤。

  沈蔚仁看我的两只手在头上摸索,赶紧给我拽下来,说:见破口了,不要乱摸!

  我懵懵懂懂,想不透他到底是恨我要杀我,还是念着旧情想救我。不过仔细想想我俩也没什么旧情可说,基本都是我把他差来遣去,迫他替我抄经、找东西、送夜宵什么的。

  越想越是忧疑,我有一句话,从确定自己不会被打成筛子之后就很想问了,这时实在抵不过忧疑,终于开口探问出声。

  我放下双手问沈蔚仁道:我既然在这里,笙哥他们呢?

  沈蔚仁怔住,脸上瞬间流露出忿忿之色:少帅问的是那个张文笙?他好狗命,自然是福寿绵长!

  我听他的口气不对,急忙又去拽他的衣袖:你知道谁放的黑枪对不对?你也知道他还没死?

  沈蔚仁冷笑道:岂止没死,拉你回来时,我的两个弟兄也把他一道扛回来了。

  我说:啊?

  沈蔚仁也不与我分辩,他立刻伸手从自己衣袋里掏出一个流光闪烁的东西,手一松那东西垂落下来,挂着一条细链,滴溜溜悬在半空转了几圈。

  是我送给张文笙的金怀表,然而已弹不开了:一粒钝头子弹从它的正中心穿过,将表壳表身完全洞穿,钉牢在一起。

  它已经再也追不上奔流的时间。

  第35章 不成军魁反成贼

  十一、

  张副官确实挨了一冷枪,子弹打在怀表上,没有要他的命。但是虽然免死,据说伤还是伤着了。

  沈蔚仁说:伤得不重,也就相当于拿个大铁锤在他胸口上狠敲了一记吧。骨头不知道裂没裂,估计得有阵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说这话的时候,他带我去看,人是睡在一个冷炕上,盖着百衲千缝的一个破被单,面孔黄白,看上去得了重病似的没有血色。

  沈蔚仁又道:刚刚醒着的,喂了一口大米粥给他续命,全吐了,吐出来都是粉红的夹着血丝。

  然后他就一直睡。

  揭开被单看,原来用麻绳捆着他身躯四肢,一圈圈缠上去把整个人捆得好像毛虫一般。他的身手太有名,沈蔚仁必是要防他的,只是捆一捆已不算太为难他,我也不好说什么。

  喊了两声,他紧闭着眼睛,并没有醒,我心里很有点发慌,眼泪收不住,吧嗒吧嗒直往下滚:

  他这样子会不会死?

  沈蔚仁被我问得心烦,把那块废掉的金表往我的手心里一塞,扭过脸去懒得看我抹眼泪。他悻悻道:这里只有一个会搭脉的,搭脉的说死不了的。少帅!您哭什么!这像什么话!他没有事,可能他明天就醒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沈蔚仁已很不耐烦:少帅,您还是管管自己个儿吧!您被我们弟兄拉了肥猪,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我拿一双泪眼瞪着他:什么叫“拉肥猪”?

  沈蔚仁自觉失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其实我听我爸的参谋说过,本地土匪绑票大抵求财,专绑富家、权贵,私下多以鹧鸪哨暗号联络,交谈起来也有一整套的黑话。

  譬如绑了富家女子,叫做“请观音”;绑了人家小孩子,则称之曰“抱童子”。如若绑的是成年男子,便会叫做“拉肥猪”。

  沈蔚仁他们有没有把我当“肥猪”,我不吃眼前亏,眼下不好跟他计较,他一个军中文秘出身的人,忽然满嘴黑话,又领着一帮土匪,绑了我和我爸的副官在这不见天日、不知何处的鬼地方……

  那还用想嘛,他那晚逃出去以后,投靠土匪了啊!

  我望着沈蔚仁,并不再说话,心里想着,书中写的能人异士,哪个到后来不是弃暗投明,这人怎么反的,直接弃明投了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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