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摊开两手,意思是让我拿定位器给他。
我刚跟七营长又要了把手枪。这时我把枪套撩开,拿出手枪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这才对沈蔚仁说道:我自己来,你教我。我信不过你。
沈蔚仁又一怔:这也是张副官教你的?
张文笙当然没教过我这个。只是,眼下我连我爸都信不过,焉能再轻信别人。我从背囊里拿了一个晶球出来,在沈蔚仁眼前一晃:就对着这个说。
沈蔚仁没奈何,指着球道:中间有一道缝,看见没有?这个东西可以拧开。对着光看,中心可以分辨数字,这个数字叫做“时空校正参数”。
我举起那个球,对着光看,数字是有,是洋人爱用的那种,钟表、书本上都很常见,而且当中有一道焦痕,有几个数看不清。
我说:这个球里面的数好像被火烧过,要紧么?
沈蔚仁眉毛都不抬,轻声细语道:不用管,你把它朝两头,各拧几下,它会弹开。
我照做了,那晶球果然弹开变成两半,当中间仿佛只是一团浊气,然而闪烁着我熟悉的蓝光,只是光有些弱,不似从前几次见过的明亮。
我并有专门对沈蔚仁提到:我觉得光不太亮。
沈蔚仁道:这个也不用管。现在只需将两个半球合上,用手掌一按就行。少帅,您可以试试看,只是得花点力气才能办到。
我还是有点怕他耍滑头,遂将背囊绕在手臂上,紧紧缠住,这才用力合上掌心里的球。与我记得的不同,蓝光顿时熄灭,转而当中有红色的光弧一闪。
只是刹那间事,我只觉得一道赤红的闪电在我的掌心里炸开——这是真正炸裂开来,一时地动山摇,我有身体被扯碎般的疼痛,眼目中血光大盛。
自己当时到底有没有叫出声来,我不清楚,这片血雾一般的红光很久才消去,我立在那里,左顾右盼,看到的都是漆黑一团的虚空……我的手里既没有定位器,也没见那个装满定位器的背囊。我的手里什么也没有。
我低下头,检看我的双手……黑暗无比浓稠,仿佛我曾在山东见过的铺路用的柏油。我连我自己的双手、双脚也看不见。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天夜里,我是被七营几个兵一阵猛晃给晃醒的。
——是猛然坐起来,没有前知后觉,直似噩梦惊醒。
士兵们看我醒了,纷纷散开,露出人圈子外面,赫然有一具躺在担架上的尸体,身上盖着七营长床上原本放的一床被子,脸上又盖了一块纱布。
我还没发问,一个兵抹着眼泪对我说道:营长听见少帅叫救命,冲进来看,沈秘书拿了把枪就把营长打死了!
据说七营长是身中四枪,当场毙命。沈蔚仁杀他用的是我留在桌上的手枪。
沈蔚仁杀人以后,拿着枪就冲出去了,目前不知所踪。
我一低头,看见背囊还缠在我自己胳膊上,颇有点儿纳闷他为啥既没有顺手打死我,也没抢我手上的时空定位器。身旁围着的兵个个哭得凄惨,我也心里发惨,无心细细思忖,跟着他们一道掉了几滴眼泪。
我这腿脚一直软得像煮熟了的面条,在他们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站起来。可以说是跌跌爬爬,随手抓了一个人,问谁有表,告诉我一下时间。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晕了多久,也不确定以后能不能抓到沈蔚仁给七营长报仇。
一个连长道:回禀少帅,现在按表是夜里三时了。
我吃了一惊,脚下禁不住又是一个趔趄。我依稀记得自己见到沈蔚仁时才一点多,现在都三点了。
依着我爸的暴脾气,拖了这么久还没结果,若没人给拦着,他很可能已经把张文笙给枪毙了。
第49章 几番得要打你,莫当是戏
二十五、
试用过一次时空定位器以后,在我身上什么好事都没发生。我一时疏忽,沈蔚仁还趁机害死了七营长。
我不认为手里这些时空定位器都还能用。
我跟七营的人说,我要先去见我爸爸,然后再回来料理七营长的后事。
有个连长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嘀咕了一句:少帅来了又走……才刚来了又走……
我觉得他还是在为七营长的事情埋怨我,心里难受,也不同他辩解,只说:我一定还会回来解决这件事。
那连长像没有听到,念经似的低着头继续嘀咕道:少帅才刚来了又走……
在经历了一整晚精疲力尽的波折之后,我决定直接去面见我爸和“凌叔叔”。
我要让他们把张文笙给放了,我也会把这些时空定位器都还给我爸。
我是我爸的儿子,我不相信他会真的跟我翻脸。
三点多钟,七营的兵送我回到了营门大帐近前,没人敢跟我进去。我挥了挥手,他们也识趣,就自散了。
我想了想,从背囊里掏出一个球,因是看不出什么区别,就随手拿了一个,对光瞧了瞧,数字依稀是九六五九七零,还有几个洋文字不认得。
我把这个球塞进自己衣袋,然后抖了抖剩下的十二个,提起背囊,往边上划拉了两步,顺手扔在附近的草丛里。
然后我也不出声,也不叫人通报,就昂着头大剌剌往帐中走去。
门首立了整队的兵,看到我纷纷散开,齐刷刷一条声地嚷着:少帅来了!少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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