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小叔……”他诧异地发现眼前的璎珞似乎变了很多。
“很惊讶我的转变?”璎珞坐起身,抚开颈间的发,屈起一条腿,手搭在膝上,扬起一抹绚丽的笑。“二十几年前,有人对我说,活得要有自我,要发出自身的光,不要因为羡慕他人灿烂夺目的光芒而掩盖了自己独特的光彩。从小到大,我一直既羡慕又妒忌你爹的天资,更恨自己为什么总是差他一截。不管我如何努力,还是被他落在后面。当初的我,恨不得成为缴玉。我躲在他璀璨的光环下过了许多年,一生的目标,仿佛只为是追上他……可是,到头来,我终究不是他,成不了他!即使他痴了,呆了,傻了,但那掩不去的光总是不断地刺激着我。我苦笑了很久,失魂落魄地离家出走,因为怕再待在家中,会焚烧了自己。混混沌沌了许久,一直不明白在失去目标后,我该做什么。人生,若没了目标,便活得不真切了……我还算幸运,遇到了他……是他敲醒了我,并磨出了我本身的光。原来……我竟还有属于自己的光彩……尽管不及缴玉的夺目,但那是属于我自己的啊。于是,我下定决心,这一生,只为他一人发光。”
他微笑,全身洋溢着幸福,丹风眼中流转着霓虹,看呆了一旁的浔玉。
这……就是琢磨后的璎珞吗?
如此的耀眼……
“她……是婶婶吗?”
璎珞眼一转。“婶婶?呵呵,是吧。”
怎么……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小月儿,你的目标是什么?”
“咦?”浔玉一顿。目标?他的心愿吗?他将视线落在一旁的花盆上,明月般的眼流露出渴望。
“……琴……”他转过头,认真的望着璎珞。“我想弹他的琴。我从小学武,习内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弹弹他的“凤玉琴”。”
“凤玉琴?”是……白澜月吗?这娃儿……怎么对那个姓白的小子那般执着?
“弹过了他的“琴”之后呢?”他问。
之后……浔玉一愣。是啊,之后呢?弹得一回,便了却了他这十几年来唯一的宿愿。
可是之后呢?
之后,他心念的、心挂的人,便不再与他有jiāo集了?再也没有见他的理由了?
茫然……他迷蒙了眼。“我……我想与他弹……一辈子的琴……”
“一辈子啊……”璎珞低喃。一辈子可长了。那是一种许诺,一个誓言。望着少年那执着的脸,他叹气。小月儿……成熟了许多……“是的!我要与他弹一辈子的琴!”千回百转之后,他认真而坦白地道。
“是弹琴……还是“谈qíng”?”璎珞瞌着丹风眼,闪过一丝戏笑,“小月儿十六了,是到了……知qíng的年纪了。呵呵……”
“小叔!”他叫。这个小叔,总是不收敛那戏弄人的xing子。
“好啦,小叔不取笑你啦。你可想好了,若要追求你的幸福,可得放弃一些重要的东西哦!还得无怨无悔,你做得到吗?”
“无怨无悔吗?”浔玉嚼着这四个字。他能舍下关心他、疼爱他的家人,去追寻一个未知的梦?无惧地闯进江湖,掀起一阵巨làng,只为了那个男人?然而,他若是不付诸行动,一生一世只困在这犹如关着金丝雀的美丽牢笼中,能甘心吗?
这一生,毫无激qíng过,是真真切切地虚度了!
qíng,如丝如云,如烟如雾,错过了,便不再有了!
拾起一双明亮的眼睛,神采飞扬了起来,那发自内心的绚丽之光,几乎刺眯了璎珞的眼。
“谢谢小叔了。向他一鞠躬,然后白袍一甩,人如烟般地飘而去,带走一院的光茫,拖曳出一道如流星般的碎尾光。
璎珞呆愣地望着那光飞逝而去。
许久,他失笑。
“谢我?”怕是会害了他呢!不过,见他恢复了往日的风采,倒也罢了。只是……他突然起身,进屋收拾东西。他得快些走,万一大哥察觉得到是他在怂恿小月儿“离家出走”,怕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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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花圃,如果还算花圃的话。此花圃种满了红红huánghuáng、蓝蓝紫紫的花,但除了花外,还有许多的……杂糙!
那杂糙多如牛毛,有的甚至高至半腰,以此番景色中可看出,此花圃已有许多日未经园丁整理了。
白衣男子,蹲着身子,头埋在杂糙中,不知在gān什么。只听得挖土的声音。许久,杂糙中的头探了出来,沾满土屑的手也从土壤中抽出,一张虽俊逸却稍显天真单纯的脸上扬着快乐的笑。脏兮兮的手,举在半空,背影映着蓝蓝的天,只见一条约手指长的软体长虫在蠕动。
“嘻嘻……”白衣男子晃着手中的长虫,煞是得意。奇怪的是,他看起来起码有三十来岁了,但仍一副孩童般的天真làng漫!更毫无顾忌地钻在糙丛中玩得不亦乐乎。
远远的,一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踩着轻盈的脚步向花圃走来,当看到花圃中玩虫子的男子时,他大为惊讶。
“大……大哥……”
闻声抬头,白衣男子缓缓地站起,这一起身,便可全览他脏不拉几的长袍。
白澜月皱眉。
眼前这个从泥里爬出来的男子,竟然真是他那几年不见的大哥?!看他那乱蓬蓬的发,脏兮兮的白衣,沾满污渍的脸,满是泥粉的双手,怎么看都像是久未清洗的样子。
“啊……是弟弟呀?”白衣男子眨眨眼,冲他一笑,扔下手中的蚯蚓,跑上前拥住白澜月。“弟弟回来了!”
白澜月yù哭无泪。好臭!大哥身上的臭味好刺鼻!拜托!他到底有几天没洗澡了?大嫂又混哪里去了?该不会是嫌弃大哥是个……痴儿,而与什么长工之类的私奔了?!
压下心中的火,他耐着xing子问。“大哥,大嫂呢?”
“啊?大嫂?”单纯的眼中浮动不解的光。
“你娘子啦!”他没好气地说,“也就是你妻子!”
“妻子?”他哦了一声。“她回娘家了。”
“什么?”白澜月惊叫。这该死的大嫂,回娘家也不带着大哥!留他一人在府里怎么让人放心?七八年前,白府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去世了,白府一下子萧条了许多。因为大哥白颜在十一件莫名其妙地变成痴儿,白府的杂事全落到他身上,好不容易扛了一两年,终于出现了大嫂……一个比铁还硬的女人!她一手扛下白府这个重任后,他也放心地拍拍屁股去游蔼江湖去了。前些年还好好的,怎么这次回家,大嫂竟抛下大哥回娘家了?
“为什么?”他问。“去了几天?”
“咦?回娘家就回娘家了,哪来的为什么?那个……七天了。”
“七天?”哼!很好!那个女人扔下他大哥整整七天!待会儿,看他不把她从她娘家把她捉回来狠狠地扁一顿!
“大哥,我们先去沐浴吧。极走了半月余的路,身上也脏得很,不如拖他大哥一起去洗澡。
“不要!”白颜站在原地。
“什么?不要?”白澜月提高了声调。
白颜绞着手指头,嘟嘴。“讨厌洗澡!”
“为什么?”
“……有手……会乱摸……”
“手?谁的手?”
“……不认识的女人的啊……我说了不要,但她一直碰我,动我,还……咬我……娘子说我的身子除了她谁也不许乱碰!可是……那只手乱碰!讨厌!”他受了委屈似的,涨红了眼。
白澜月皱眉。女人的手?会是那些不守规矩的奴婢吗?趁女主人不在,便欺到什么都不懂的男主人身上?
哪个奴婢,好大的胆子!
“你现在带我去找那手的主人,我去教训她!”他拉起他的手,心中暗暗叹息。他的大哥,曾经……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而今……“不用了……”他低声道。
“为什么?”
“因为……我砍了她的手……谁叫她乱摸!”他抬头笑,笑得很无邪。
白澜月倒吸一口气。瞪着这张天真到不知残酷与仁慈之分的脸,真不知该如何说。
单纯、无知,并不代表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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