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楚乔一笑,想起李策那得意的样子:“是挺牛的。”
“等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缳缳挥舞着小拳头,满脸坚定的说道:“等打胜了仗就去。”
楚乔说道:“恩,等打胜了就去,到时候我陪着你。”
“哦哦哦,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不许耍赖。”缳缳连忙扯着嗓子大叫,回头指着老老实实在一旁吃糙的马儿说道:“阿图听到了,给我作证。”
那马儿十分聪明,显然听到了主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过来,一双眼睛却透出几丝不解的迷茫。
楚乔一笑:“好的,阿图作证。”
这时,下面突然传来一阵声响,缳缳活泼的跳起身来往下看,突然面色一喜,挥手大叫道:“小和小和,这,这呢!”
不一会,马蹄声嗒嗒的响起,一个二十出头很是俊朗的年轻人从马上跳下来,几步跑上前,气喘吁吁的问道:“什么事啊,这么急着叫人来找我?”
“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缳缳指着楚乔,得意洋洋的说道:“知道这是谁不?告诉你能一下吓死你,哼哼,这就是楚乔,带着西南镇府使打败西北军一大群的那个。”
“啊?”小和顿时一愣,十分惊讶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置信叫道:“这么年轻?”
缳缳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笑话他没见识,对楚乔说道:“阿楚,这是小和,大名叫……哎?小和,你大名叫什么来着?”
小和顿时面色一黑,郁闷的说道:“你连我叫什么都不记得了?”
“谁没事记这个?”缳缳皱着眉很理直气壮的说:“你大名又没人叫,根本就没用。”
小和白了她一眼,转过头来对楚乔说道:“楚姑娘,我姓叶,叶廷和,是第一军团的书记官,他们都叫我小和,你也可以这么叫。”
楚乔笑着说道:“小和将军,很高兴认识你。”
“呸呸,他还将军,哼哼,下辈子吧。”
“喂!缳缳,在新朋友面前这样说我,你很不仗义啊!”
缳缳掐着腰:“就不仗义,看到美女就走不动道,告诉你,阿楚可是我哥哥的媳妇,你嘛,少打臭主意。”
小和面红耳赤:“我什么时候打主意了?你血口喷人!”
缳缳伸着手指头一下一下使劲的戳着小和的胸口,很霸道的说:“就喷你了,你怎么样?”
小和臭着脸说道:“悍妇!跟你说不清楚,楚姑娘,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了。”
“得了吧,你能有什么事?书记官,哼哼,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官,乌先生就是给你面子随便给你指派一个差事呢。”
“你!”
眼看两人面红耳赤的险些要动手打起来,楚乔连忙打圆场道:“如今新军组建,书记官肩负重任,忙点也是应该的。”
“阿楚,不要为他说好话。”
楚乔笑着说道:“没有了,如今前线开战,书记官在后方有着决定xing的作用。招募、训练新兵,制定军法,建立秩序,整合民兵的有限力量,组织增援部队开往前线,安排新的占领区的城防安全和新的统治机构,稳定民心,筹集粮糙军需补给,组织民夫、马队、车队运送粮糙,事务繁杂,不是一般人能够胜任的。”
话音刚落,就见两人呆愣愣的傻看着楚乔,楚乔微微一愣,诧异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没有,”缳缳转过头去,对小和说道:“你现在做这些吗?”
“没,”小和摇了摇头:“我就负责记录战报,有的时候,还帮士兵们写写家书。”
楚乔顿时一窘,这哪里是书记官,分明就是一个营地文书的工作嘛。
“小和,看来你以后要经常到阿楚那里走动了。”缳缳眨巴着眼睛:“她会教你很多东西的。”
小和连忙点头:“难怪能打下那么大的胜仗了,真了不起,有见识。”
楚乔无奈一叹,看来燕北的军队真的需要一次彻底的整合才可以啊。
几人聊了一会,就分手告别,楚乔远远的回过头去,还能看见缳缳和小和边走边动手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一下的胡闹,不由得感到有几分好笑。
小和曾经是燕世锋家花匠的儿子,当年燕北被攻破的时候他和缳缳一起被捕。据缳缳说,当年是她神勇无比救下了被吓得尿裤子哭哭啼啼的小和,带着他逃离了大夏的魔爪。可是楚乔却听说,当年是一个孩子救出了缳缳,背着她在雪地里走了一百多里路,才找到了大同行会前来救援的队伍,看来这个孩子就是这个小和了。
茫茫大雪,两个孩子家破人亡,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背着另一个孩子,在雪地里跋涉了一百多里,真的是无法想象。
回到书房,燕洵并没在房间里,楚乔去他的屋子转了一圈也没见着他,问了守门的下人,士兵说刚刚还看到了世子,好像是往后山去了。
吕邑地势高,城守府更是坐落在全城最高的地方,后面就是一个小山包。楚乔披着厚重的狐皮大裘,一步一步的跋涉上山,远远的只见山顶上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树,两旁都是石头垒成,寸糙不生。燕洵坐在一块石头上,夜幕下枯树显得有几分狰狞,楚乔的脚步声惊动了他,燕洵回过头来,遥遥的对楚乔伸出手来,笑着说道:“回来了。”
“恩,”楚乔几步走上前去,微微有些喘,她拉住燕洵的手,坐在他的身边,笑着说:“缳缳送了我一匹马,她说是回回山的马头王,很漂亮呢。”
“别相信她。”燕洵一晒:“这几天她送了很多人战马,跟谁都说是回回山的马头王,昨天还给了我两匹,说是雌雄双王呢。按她的说法,可能回回山下的马都是独立成群的,每一只都是马王。”
楚乔一愣,随即摇头轻笑,想起缳缳那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由得说道:“真是小孩子。”
燕洵斜着眼睛看着她:“你好像还没她大吧?”
楚乔不置可否:“我心理成熟。”
燕洵转过头去,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光雾,恍的他的脸有些苍白。楚乔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这里这么冷,要不还是回去吧。”
“没什么,我想坐一会。”燕洵摇头,眼望着下面的城池,淡淡说道:“前阵子你不在,我总感觉坐立不安,现在你回来了,我才能安下心来好好的看一眼燕北。”
山下万家灯火,一片安静祥和,远远的,有军歌拖着长长的调子传了过来,显得有几分苍凉和凝重,鹰鹫在天空上飞翔,锐利的眼睛审视着广袤的燕北大地,燕洵突然叹道:“阿楚,燕北很贫穷,内部又争斗不息,已经不是当初的燕北了,这两天,你可失望了吗?”
楚乔转过头去,却见燕洵并没有看过来,她轻声说道:“燕北若还是以前的燕北,那就不需要我们为之努力的做什么了。”
燕洵身躯微微一震,却并没有说话。
楚乔握住燕洵的左手,他的手很凉,冷的像冰一样,小指已经不在,仅有的四根手指修长且粗糙,长满了老茧,有练武握刀的茧子,也有做粗活的茧子,完全不像是贵族。楚乔握着他的手,很用力,放在嘴边轻轻的哈气,然后搓了搓,抬头一笑:“说到穷,还有人比我们俩当年更穷吗?”
燕洵转过头来,只见少女明眸皓齿,笑容像是夜幕中闪着露水的花朵,想起过往,他突然有点心酸。怎能忘了,在真煌城渡过的第一个新年,整个皇城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鞭pào声,漫天火树银花,宫里的丝竹声乐如cháo。圣金宫西北部最偏僻的一处破烂宅院里,两个孩子依偎在四面漏风的破屋子里,身上披着一切能保暖的东西。破破烂烂的棉絮、被单、窗幔围帘,像是两个小叫花子。
地中间支着一口小锅,他们一边烤着火,一边不断的往里加柴,女孩子脸蛋红扑扑的,拿着小勺不断的在锅里搅着。
一人半碗白粥,几条冻得带冰碴的咸萝卜,就是他们当初的年夜饭。燕洵心里难受,赌气不肯吃,楚乔就端着碗哄他,一条一条的跟他讲大道理,后来楚乔睡着了,靠着燕洵的肩膀,燕洵低着头看着她,见她手上都起了冻疮,明明吃过饭了,肚子还在咕咕的叫着,面huáng肌瘦,活像永远也长不高的样子。那时候少年就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一晃这么多年了,她仍旧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生生死死。
“哎呀!”楚乔突然大叫一声,很是惊慌的样子。
燕洵微微一愣,问道:“怎么了?”
“我们埋在宫里的酒,走的时候忘了喝。”
燕洵一笑,眼睛里顿时闪过一丝锐利的寒芒,语调清淡的说道:“放心吧,总有机会的。”
简单的一句话,却难以掩饰里面那深深的锐利,男人目视前方,冷风chuī过他鬓角的黑发,划过他冷冽的线条,缓缓的chuī向广袤的燕北大地。
“燕洵,你说的粮糙武器会在短期内解决,可有把握吗?李策虽然说会默许我们进出卞唐黑市,但是我们需求量太大,我恐怕会惊动上层。”
想了两天,楚乔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燕洵眼梢轻轻一挑,过了好久,才低声说道:“怀宋。”
“怀宋?怀宋怎么会帮我们?”
“我见过了怀宋长公主。”
“纳兰红叶!”楚乔顿时一惊,她猛地瞪大眼睛,直视燕洵,想了很久,才沉声说道:“这么说来,你之前对李策说想要通过卞唐黑市补给军需,只是一个幌子了?你真实的目的,是要借道南疆水路,找一个官方的护身符,可以自由的进出怀宋对不对?”
燕洵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楚乔皱眉道:“卞唐和怀宋正在打仗,我们这样等于间接支持怀宋的铁矿和金子,算不算是站在怀宋的一方和李策为敌。”
“那怎么办?”燕洵转过头来,目光有些尖锐:“卞唐不想公然和大夏为敌,不敢支援我们粮糙军需,我只有寻找第三方,总不能让我去找大夏购买粮食吧。”
尽管心下有些不忍,但是楚乔还是不得不承认燕洵是对的,她也该庆幸怀宋有这个胆子,不然现在也许他们就要打开美林关去和犬戎人做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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