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敬低声说道:“请下军令。”
行路艰难,多年宫廷生涯,从无人愿意对他施以援手,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他早已见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
记忆里的画面渐渐远去,赵飏双眼深沉,缓缓说道:“全力进攻,攻破赤渡之后,屠城祭旗。”
“呼”的一声,大风嗖然chuī起军旗,在寒风之中猎猎翻飞。
赵飏淡淡的靠在被烧了一角的中军大营里,恍惚间想起临行前所发一个誓言:
“我发誓,这一生,我再也不要追随在别人的马后。”
所有挡在前面的东西,全都滚开吧!城池、军队、敌人、亲qíng、软弱、犹豫,还有……良心!
夕阳的映照之下,夏军终于对赤渡城展开了第一次全力的猛攻,千军万马在平原上铺展开来,人头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马蹄如雷震,呼啸奔腾,骑兵团身着整齐统一的军装,马刺闪亮,战刀森然,铠甲在夕阳下闪动着血一样的红光,燕北的战鹰在天空中长啸,寒风如冷刀,卷起纷扬的大雪,天地间一片弥漫,形成一道诡异的白雾,庞大的军队隐藏在白雾中,更显其赫赫之威!
“杀敌!!!”
响彻天地的怒吼冲锋声突然传来,大夏的号兵chuī响了战斗的号角,第一骑兵团的战士们一把拔出战刀挥舞在头顶,如láng似虎般奔向那座低矮的城墙。重甲骑兵团紧随其后,步兵分布两侧,弓箭手在盾甲兵的护卫下前冲,伏在壕沟之下准备攻击。遍目所及,到处都是敌人的马蹄和铠甲,到处都是刻着大夏军部锻造名称的刀锋,士兵们在怒吼,大地在止不住的震动。地动山摇,呼喊声响成一片海洋。
相比于夏兵的咆哮,赤渡城头上,却是一片坟墓般的死寂。西南镇府使的战士们守卫在城头,端着自己的武器,静静等待着攻击的命令。
贺萧统领手持利箭,缓缓张开劲弩,眯着一只眼睛,弓如满月,突然离手she去!
只听“嗖”的一声,大夏骑兵队最前面的一人顿时被she的人仰马翻,那弓箭力道极qiáng,那人从马上坠落直直翻出四五个跟头才停了下来。
夏军登时一愣,均被贺萧这可怕的膂力吓了一跳,可是转瞬反应过来,这样的人,万中无一,登时又来了冲锋的勇气。
“准备!”贺萧冷喝一声,举起手来:“she!”
夕阳好似突然间被覆盖了,天地间一片昏暗,大夏的骑兵们顿时好似在发梦,只见半空中,密密麻麻的箭雨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遮天蔽日,速度惊人,纵横西蒙大陆所向无敌的帝国骑兵沦入了一场无边的噩梦,前面的士兵被乱箭穿透,飞也似的从马上冲起,一路疾飞冲撞,竟撞到了后面的三四名骑兵,战马翻腾,一片惨叫哀鸣,骑兵们成了名副其实的靶子和刺猬,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白雪,一片刺眼的鲜红。
赵飏眉头紧锁,紧急传令,重甲骑兵和盾牌兵急忙冲上前去护卫,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又一轮箭雨呼啸而来。大夏的士兵们哈哈大笑,重甲兵们挥舞着自己沉重的铁甲,肆意的嘲笑着燕北军的不自量力。然而,还没等他们的笑声结束,弓箭就以可怕的力度穿透了他们的战甲,在凶猛的金属狂cháo之中,他们甚至连喊一声救命的时间都没有,慌乱的人马互相践踏,死亡,惨叫,鲜血,尸体,在这样凌厉可怕的进攻前,无人敢前进,前排的队伍顿时溃败。大夏的军官们挥刀砍了十多人,才勉qiáng克制住士兵们后退逃跑的事态。
“冲啊!跟着我!”
一名将领骑在马上,以战刀彪悍的拍打着自己胸前的铁甲,然而,还没等他将激动人心的口号喊完,一只利箭“嗖”的一声就穿透了他的脑袋,鲜血潺潺而下,顺着铁铠上的纹路小溪一样的流了下去。
“后退者死!后退者死!对方只有不到一万人,冲过前面这道岗,你们都是战斗的英雄!”
军官们嘶声高呼,战士们被激发出了血xing,毕竟是帝国的正规部队,在这样qiáng劲的攻势下仍旧不减其锋,继续策马奔驰,庞大的列队汹涌而来,如同山洪bào发一般不可阻挡。
贺萧一次次挥手,督战道:“she!she!she死这帮王八蛋!”
“将军!将军!”
传令兵急忙跑上前来,大声喊道:“大人有令!礌石机准备!”
一排三米多高的礌石机被推上城头,然而,这却不是普通的战场投石机,他们更大,更粗,更有力,多加了三个轮轴的支撑,以机簧推动,旋转多达二十多周,一旦发she,足足可有四百多步,比正常的投石机整整多出了一倍。
王铁匠站在城头上,额头全是汗水,眼神却多了几分狂热的期待,他握着短刀,突然高喝一声,一刀砍在绳索上。
机簧的发动声顿时响起,礌石机猛然转动,噼啪之声紧随其后,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只见一块足足有磨盘大小的巨石猛然从城头飞起,轰隆一声,狠狠的砸在两名骑兵的身上,惨叫声冲天而起,所有人惊慌回头,只见不止是骑兵,就连他们身下的战马也同时粉身碎骨,被砸成了一团血沫。
“噢!大人万岁!”
赤渡城头上,人群登时爆发出可怕的欢呼,自从被夏军围困之后,他们还是首次冒出也许我们会胜利这样的念头。在这样可怕的利器之下,无人不瑟瑟胆寒。夏军们左右观望,竟然忘记了冲锋,然而,就在这一刻,真正的噩梦终于开始,大片礌石机同时发动,万千巨石从天而降。
那场面太可怕了,那些礌石机发she而出的,并不是普通的石块,它们有的是家里的磨盘,有的是屋顶的横梁,有的是千万片残破的瓦片,就在刚才,十多名士兵被一块重物同时击溃,两侧的生还者仔细看去,那竟是摆在大宅院门前的一座威武石狮!
没有任何铠甲和盾牌能够抵挡这样的武器,战刀被砸成了废弃的铁片,长矛变成了烧火的柴火,血ròu如泥,脑浆飞溅,夏军如秋收的麦子,一片片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赵飏双目通红,抓住兵器督造司司长的脖领子怒声喝道:“那是什么武器?那是什么弓箭?为什么可以she那么远?为什么速度那么快?说!”
头发斑白的司长面皮惨白,呼吸不畅的叫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属下实在是不知啊!”
“一群废物!”
“殿下!让战士们撤下来吧,这样根本就靠不过去啊!”司徒敬哭丧着脸上前说道。
“不许退!”赵飏目光坚韧,冷声说道:“谁敢退一步,格杀勿论!”
“杀敌!!!”
夏军发出死亡般疯狂绝望的嘶吼,近处弓箭犀利,远处滚石声声,天地苍茫,到处都是死亡的惨呼,滚石箭矢扑天而来,狂风骤雨一般的弥漫整个战场!
楚乔坐在中军总部,雪花一般的战报不断传来。
“敌军死伤惨重,但是攻势仍旧不停,已靠近城防二百步。”
“第一大队歼敌近万,箭矢消耗严重,已有不到三千捆。”
“礌石锐减,三驾礌石机机弩损坏,已然残破。”
“敌军又派出四万骑兵,三个预备军团,左城城防就要顶不住了。”
“第三队开始有伤亡,西城防敌军箭矢凌厉。”
……
楚乔面色平静,静静的翻看所有的战报,做出一一批复。
“兵器锻造司立刻送上所有库存箭矢支援第一大队。”
“损坏礌石机迅速拆卸整修,将第二批礌石机运上前线。”
“第二队迅速支援左瓮城,着凌霄带队,统兵三千民军。”
“城守军移jiāo第三队,务必保住西城防,宁死不退。”
“大人!”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刚刚升官为王司长的王铁匠急急忙忙的跑进来,沉声问道:“大人,叫我什么事?”
楚乔微微沉默半晌,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沉静,面色含着几丝郑重,缓缓说道:“用流火弹吧。”
王铁匠一愣,随即面色登时大喜,顿时跑了出去,楚乔缓缓站起身来,向外望去,目光yīn郁,难辨喜怒。
后世的人总是奇怪当年秀丽王为什么能以区区万人对抗夏军二十万jīng锐大军,还能在初期占据绝对的上风,但是只有帝国内部的高级军事指挥官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秀丽王当年虽然年轻,可是那个时代西南镇府使所使用的兵器,无一不是划时代的qiáng兵产物,排天弩、礌石机、滚láng闸、轰雷pào,流火弹等等。这些东西,直到很多年后才被人破解其内在结构,而流火弹,更是等到了一千三百多年后的第二次技术革命才揭开了其神秘的面纱。
这些神秘的兵器在赤渡保卫战中横空出世,并且迅速在燕北军中普及开来,在几次北伐战争和后来的西蒙保卫战中发挥了无法估量的作用。而那个名叫王得子的西南镇府使兵器锻造司司长,更是赢得了神兵之父的美誉,可是偏偏是这个人,在他的一生中曾数度说出“我的智慧不及殿下之万一”这样的言论,并在他一百零七岁临死前长呼“殿下万岁!”,随即与世长辞。
未来的历史仍旧没有来临,而未来历史上的伟人们,此时此刻仍旧在泥泞中跋涉着。
当付出足足三万多人的伤亡后,夏军终于艰难的走到了城下,可是就在这时,城头的箭矢和巨石顿时一滞,短暂的沉默之后,数不清通体银白的小物件噼里啪啦的被抛了下来。
夏军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堆冰块,队伍里顿时发出一阵嘲笑。
西南镇府使是发了疯了,没有了箭矢和石块,想要用冰碴子把人砸死吗?
可是,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突然响起,一块碎冰顿时爆炸,爆炸的力道并不是很大,但是坚冰四处乱飞,像是刀子一般狠狠的cha入战士们的体内,被刺入要害处的士兵当场死去,其他地方受伤的人也顿时失去了战斗力。赤渡城下一片人仰马翻,城头上西南镇府使的兵将们齐声高笑,流火弹构造简单,数量众多,却是近距离攻击的可怕武器,霎时间,只听惨呼声震天响起,一片白雾烟气弥漫,夏兵哀声处处,马声嘶鸣,猩红色的液体潺潺而出,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他们聚集在一处,像是一锅沸水。
“哗”的一声,大盆大盆的滚油被浇了下去,刚一沾地,就被流火弹的火星点燃,瞬间在城下燃起了一场大火。
雪水融化,上面烈火熊熊,下方冷雪森寒,大夏的士兵们终于兵败如山倒,呼啸一声,齐齐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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