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轰然点头:“楚姑娘放心!”
当年下午,穆合家年轻一代最出色的穆合西风在西北密林之中失踪,整个穆合氏出动了大批兵力寻找,都没有找到半点踪迹。穆合西风是穆合那云的侄子,大夏国母想要私自动用骁骑营出兵寻人,却被目前掌管骁骑营的赵彻义正言辞的决绝。母子二人不欢而散,然而此时此刻的赵彻,却丝毫没有想到今日的这个举动,会为他将来带来多大的祸患。
除了穆合氏一脉,其余的各大世家和皇亲国戚们,全都沉浸在田猎的喜庆之中。暗暗窃喜幸灾乐祸之下,无人会为这事有半点同qíng。穆合西风常年在外戍边,为人张扬跋扈,yīn冷残忍,早就不得人心。并且,所有人都认为,他只是在丛林里迷了路而已,毕竟是不会有人在这样严密的包围防锁下谋害帝国权贵的。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想法。
此时此刻,在西北密林的一处隐蔽的山dòng里,燕洵看着遍体鳞伤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穆合西风,嘴角冷冷一瞥,声音低沉的缓缓说道:“穆合公子,您还好吧?”
穆合西风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好似凶猛的野láng,他眼神锐利的狠狠盯着燕洵,一字一顿的寒声说道:“燕洵,今日所赐,他日一定如数奉还,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燕洵微微一笑,笑容淡淡,带着一丝好笑的嘲讽。
穆合西风咬牙切齿,声音沙哑有若公鸭,眼神带着疯狂的光芒,沉声说道:“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的姐姐都已经给我睡了,将来你的女人也会被我压在身下。”
“燕北已经亡了,你们一家都被人像条狗一样的砍了脑袋,只剩下你这个懦弱无能的杂种,苟延残喘的苟且偷生。你敢杀我吗?你不敢,只要我死了,整个田猎大典都会被打断,所有人都会开始调查,我们穆合氏不会放过你,你连最后这几个月都活不了。你不是挺喜欢那个小女奴的吗,到时候,你只能带着她到yīn曹地府里去和你的家人团聚,你只能……”
恶毒的话语还没说完,穆合西风的瞳孔陡然扩大,一道血线冲天而起,沿着他苍白的脖颈滑了下去。
燕洵目光鄙视的掠过穆合西风惊恐的脸孔,不屑的淡淡说道:“已经沦为阶下之囚仍旧大言不惭,你这个饭桶!”
嘭的一声,穆合西风的尸体陡然倒了下去,燕洵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匕首上的血痕,对着一旁的下人说道:“阿jīng,拿去喂老虎,留下线索,引穆合家的人来。”
“姑娘做了准备,要陷害赵彻和魏舒游,要实行吗?”
燕洵点了点头,走出山dòng翻身上马,说道:“就按她说的去做。”说罢,转身打马向营地走去。
“姑娘,”嘉和走进营帐,语调铿锵的说道:“世子回来了。”
楚乔点了点头:“后面的事处理好了吗?”
“一切按照姑娘的吩咐,不会有任何差错。”
“那就好,”楚乔点头说道:“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是。”
营帐的帘子顿时一掀,燕洵满头白雪的就走了进来,楚乔上前为他扫去风帽上的积雪,边做边问道:“一切还顺利吧?”
“还好。”燕洵脱下外袍,坐在火盆前烤火:“明天一早,怕是要大乱了。”
“那又怎么样。”楚乔摇了摇头:“这个世上有一种人,他若是死了一定没有人能够确定是谁下的手。因为他做的恶事实在太多,得罪的人也实在太多了。先不说我们表面上是不是势单力薄,就说我们在京七年都没有做的事,又何必在这个多事之秋在这样严密的防范下冒这个险?而赵彻和魏舒游,却都是刚刚回京,而且相较于赵彻和他的恩怨,魏阀和穆合氏的仇恨,若说是我们出的手,未免也太牵qiáng了。”
燕洵侧过脸来,轻轻一笑,说道:“他昨晚欺负你了?”
楚乔一愣,摇头笑道:“没有,我什么时候被人欺负过。”
燕洵点了点头:“那就好。”
窗外大雪纷飞,燕洵拿起一张泛huáng的白纸,重重的抹去穆合西风的名字。燕北的血仇,又少了一人。
第053章狐裘之暖
chūn猎的第二日,穆合氏年轻一代的翘楚穆合西风死于西白林之中,尸体被老虎啃食,开膛破肚,头碎胸裂,被发现的时候尸身已有大半不全。若不是穆合西风的母亲在场,可能无人能够辨认出地上的那一堆模糊的血ròu就是平日里意气风发显贵张扬的穆合氏长房少子。
田猎的气氛霎时间陷入冰点,穆合西风常年领兵在外,武艺超群,寻常三五十人无法近身,一只老虎根本不可能至他于死地。而且现场毫无厮打的痕迹,穆合西风的刀剑甚至都没有出鞘,疑云重重之下,穆合西风的父兄叔伯们顿时上表夏德帝,要求尚律院受理此案,一口咬定穆合西风是被人所杀。
由此开始,qíng况霎时间就变得无法控制,穆合氏如今手眼通天,掌握朝中大半势力。长老会中,岭南沐氏向来不爱卷入帝都争斗,诸葛一脉则一直保持低调,赫连家从上一代就开始没落,早已是长老会中的陪衬,东岳商氏则以教派起家,对朝政的影响不大,而北方巴图哈家族盘踞西北,在京势力单薄,一直以来都是依附于穆合氏生存。现在,唯一能同穆合氏对抗的魏阀又犯了大错,魏舒游被剥夺了京城府尹的职位,剩下的出了一位皇后三位皇妃的穆合氏,就理所当然的成了当今天下最为炙手可热的家族。
九城衙司进驻围猎场,调查取样,盘查众人。西白林被封锁,严禁外人进出。就连进出的书信都要严密监控,以免犯人潜伏,金蝉脱壳。大夏皇室对穆合家的丧子之痛表达出了极大的同qíng和维护,支持他们尽全力的找出凶手,缉拿人犯,于是,围猎被迫中断了下来。
位于猎场西南的燕洵的营地里,此刻已陷入了黑夜的宁静,厚重的熊皮帘子一掀,一股冷风顺着门口chuī了进来。书案上的灯火闪动,一身月白长袍的男子抬起头来,双目漆黑,眼神深邃。
“世子,姑娘不在这?”
阿jīng的眼珠在营帐里转了一圈,然后转身就要退出去。燕洵长眉一轩,扬声说道:“有什么事?”
“刚刚十三殿下派人送来这个,说是给姑娘的。”
燕洵眉头顿时轻轻一蹙,放下手里的书卷,说道:“哦,那先放在这吧。”
“是。”
阿jīng答应一声,就退下去。帐外的风呼啸的打在帐篷的棚顶上,呜呜的鼓舞着。燕洵看着微动的帘子,久久没有动作,他的眉头紧锁着,眼神瞥向书案上的包袱,静静不语。
包袱很鼓,是紫金绣丝的苏北顾绣,兰胡锦缎为底,清月白莲为图,两端用绳结打死,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东西。
燕洵只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转过头来继续看书,屋子里很静,连外面兵士经过的脚步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不知为何,这样安静的环境里,男人却突然有些烦躁的看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茶案边,倒了杯茶。茶味清香,是从岭南新送的贡茶,赵正德不喜喝茶,就四下散给宫里的众人。岭南盛产丝绸茶叶,此茶名为红女,相传是用品貌端庄的处女清晨用舌尖采摘下来的,极为珍贵。味道虽然说不上会较普通茶叶好到哪里去,但是好就好在品茶时的那种感觉。
以燕洵的身份,自然是无福享用贡品的,但是无人知道的是,目前岭南茶庄大户的幕后掌舵者,就是这位幽居深宫的燕北世子。这,就连岭南的土皇帝沐家,也是不知道的。
燕洵端着茶,回到书案前,幽香的清茶似乎让他的qíng绪又回归到宁静之中。燕洵眼神微微半眯着,面色淡然,步履沉着,可是就在他坐下去的那一刻,手掌突然一倾,杯里的水就倾泻下去。
噗的一声,茶水全部洒在包袱上,迅速的渗透。男人面色平静,静静的看着茶水一点一点的蔓延下去,毫无惊慌之色。许久,突然自言自语道:“被我弄湿了,理应打开处理一下。”
深夜时分,楚乔才回来,听了阿jīng的话,来到燕洵的帐篷里,开口说道:“燕洵,你找我?”
“哦,”燕洵放在书卷,站起身来,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在灯火的映照下有些柔和的光辉:“你回来了,外面冷吧。”
“还行,”楚乔走到火盆边,拿下狐皮暖手抄,在炭火前烤着火,仰起头来:“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刚刚于禾田过来,话里话外都在试探我昨日的去向。”
楚乔冷冷一笑:“他们现在是热锅上的蚂蚁,于禾田多年戍北,从一个小小的参将gān起,赵彻被发配边城这几年和他也算有些jiāoqíng。若不是赵彻得道,他怎会跟着jī犬升天?如今赵彻有难,他自然想帮衬着些。不过我估计不会是赵彻指使他来的,赵彻为人倨傲,不会屑于gān这种事。”
燕洵点了点头:“他当年在北疆的时候,和我父亲兄长也算有些来往。”
“于禾田小人一个,当年向京献地形图,出卖燕北,如今又来望风偷角,你若是不想理会他,就jiāo给我处理吧。”
“恩,我也不想再见到他。”
灯火闪烁,楚乔挪了挪脚,靠近火盆,说道:“那好办,只要找个合适的方式,让赵彻知道于禾田今晚来过我们大营。以他倨傲多疑的个xing,必定心怀戒备,才不会去理会于禾田所来到底何事。这种事,还是不要我们亲自出手。”
“恩,”燕洵点了点头:“你去布置吧。”
“对了燕洵,你找我就这件事吗?”
“不是,”燕洵站起身来,走到后帐,取出一只白玉石匣,说道:“文亭昨日送来一件衣裳,想必是着急拿错了,竟是女款,给你吧。”
楚乔接了过来,皱眉说道:“季文亭整日的向你送礼,这次怎么会这么大意?”
楚乔打开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只见端端正正摆放在匣子里的,赫然是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裘,不是整块的皮子,而是全部以貂尾续接,毛色光洁,没有一丝杂色,通体柔滑,好似上好的绸缎。袖口缀着白翎雪雕的胸腹绒毛,襟口光华夺目,皆为璀璨的黑海东珠,一看就是上等的极品。
楚乔不由得一愣,说道:“季文亭这下花了大手笔啊。”
燕洵也不接口,转身就回到了书案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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