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清羽沉默片刻。他本来就怀疑炎夜困禁司锦之事,那日看见几名暗卫从茂林里窜出,身为双儿的司锦身材比其它几名高
大的暗卫都明显。而且他曾与司锦朝夕相处两年有余,还曾一起共患难,因而对司锦的身材和身手都十分熟悉。
「这是怎么回事?你能解释吗?秋儿以为你被陛下软禁了。」
司锦淡淡道:「我说过了,我本来就是皇上的人,为皇上做事是应该的。」
楼清羽头痛yù裂,「从一开始,你就是皇上埋下的钉子?」
司锦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楼清羽轻声道:「冷宫失火,秋儿受伤了。」
司锦微微一震,终于动色,「他怎么样?伤得重不重?他、他……」
「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得到消息。应该伤的不重,现在人在公主那里。」
司锦紧紧咬着下唇,默不出声。
楼清羽有许多疑问,却思绪混乱,种种措手不及的事qíng都堵在心口,一时问不清楚。
「你如果想回去看看他,我会和陛下说的。你们的事,我还是希望你们自己做主。」
司锦颤声道:「多谢殿下美意。只是司锦重责在身,身不由己。」
「孩子你都不要了吗?」楼清羽突然觉得恼怒。
就算留在秋儿身边是皇上让你做的,但孩子到底是你亲生的吧!
司锦沉默片刻,低声道:「请殿下不要再问了。秋儿不会离开您,我也不会离开陛下。孩子在楼府,我很安心。」说完不等
楼清羽再说话,身形倏然一闪,已消失在大殿内。
这都什么事啊!
楼清羽愣在当场,过了半晌,心中低低咒骂一句,太阳xué一股一股地窜痛。
他压着额角,来到内殿,见迦罗炎夜尚在酣睡。楼清羽看了看他,忽然轻叹口气,在旁边的小榻上坐下,只觉身心疲累不
堪,不知不觉和衣倒下,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耳边传来迦罗炎夜低低的声音,似在和谁jiāo代什么事qíng。
楼清羽豁然一惊,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小榻上,身上盖着一件薄被。
他环顾四周,听见迦罗炎夜已停下了话语,道:「下去吧,此事就这样安排。」
「是。」
幕帘外似有一人跪在那里,听了皇上的吩咐,立刻领旨退下,纱fèng一撩之间,楼清羽隐隐看见盔甲一角。
「醒了?」迦罗炎夜靠在背枕上,转头看向他,淡笑道:「这两天是不是太累了?怎么叫都叫不醒,睡得好沉。」
楼清羽没想到这个时候自己还能睡得这么死,微笑道:「是有些累了。那些刺客太狡猾,马统领忙得焦头烂额,想到你龙
威甚重,忐忑不安,不知你要怎么处置他。」
迦罗炎夜冷道:「他若只顾着担心朕怎么处置他,如何还能办好事?哼!竟连禁卫军里混进了刺客都不知道,一群废物!」
楼清羽道:「此事会有结果的,你好好休养是正经。」说着坐到迦罗炎夜身边,伸手抚向他的额头,道:「烧都退了吗?」
谁知迦罗炎夜头轻轻一撇,让他的手落了个空。
「朕已经没事了。」
楼清羽疑惑地看着他。迦罗炎夜道:「你也累了,不用在这里照顾朕,下去休息吧。」
「我想陪陪你。」楼清羽柔声道。
「不用了,这里还有王宫侍呢。」
楼清羽微微一愣,凝视着他,见他面无表qíng,不知在想什么,不由沉吟,正要再说话,忽然听见王宫侍的声音在外室响起。
「陛下,严大人有急奏要向您禀报。」
「让他等一等。清羽,你先回避一下。」
楼清羽无法,只好道:「你别太劳累了,我先下去,待会儿再来看你。」
迦罗炎夜道:「不用了。」见楼清羽神色一滞,又道:「你现在的身分毕竟是禁军『陈侍卫』,还是避些的好。」
楼清羽望了他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完转身从后殿退下。
他觉得迦罗炎夜的态度有些奇怪,可又揣摩不出什么来,在外殿顿了顿,向太子暂住的凝泉宫走去。
童儿那日听闻父皇受伤,连忙赶来请安,却被王宫侍挡在外面不得见,不由大怒,在殿外不肯离去。当时楼清羽闻讯赶出
来,也不多说,只上前道:「臣送殿下回宫。」说完不由分说将他抱起,向外面走去。
童儿正要大声斥责,忽听那侍卫在他耳边轻道:「童儿乖,听话,爹爹带你回去。」
童儿浑身一震,大眼睛惊疑不定的望着那陌生侍卫,记起正是那日出宫时扶他上御辇的人。他再细细一辨,果然从那双清
亮促狭的目光中认出自己的爹爹。
回到凝泉宫,童儿立刻将下人们都轰了出去,然后一头扎进楼清羽怀里。
「爹爹,我好想你……」
「儿子,爹爹也很想你!」
楼清羽抱着他,心里暖暖的。
他们父子分开几个月,好不容易再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不过楼清羽惦记着炎夜的伤势,不敢久留,陪了童儿一会儿,
安慰道:「爹爹要去看父皇。童儿乖,听莲蕊姐姐的话,不要乱跑,也不要告诉别人爹爹的事。等父皇好了,带童儿一起回京。」
「嗯。我最听话爹爹的话。」
童儿拉着他的双手,不安地道:「爹爹,父皇不会有事吗?小弟弟不会有事吗?」
「不会。有爹爹在,父皇和小弟弟都不会有事!」楼清羽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那回京后,爹爹会和我们在一起吗?」
楼清羽顿了一下,微笑道:「会。爹爹不会离开童儿和你父皇的。」
「爹爹说话要算话!」童儿黑漆漆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父亲。
「好!」
楼清羽也认真地点了点头,童儿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他走了。
今日楼清羽被迦罗炎夜「赶」出了内殿,正好去看望童儿。他现在的身分是皇上的亲卫,无人刁难,很顺利的进了凝泉宫。
童儿刚沐浴完,头发还湿漉漉的,坐在榻上由侍女服侍。看见他进来,眼睛一亮,立刻挥手道:「妳们都下去。」
「是。」
宫人们都退下,童儿立刻跳下小榻,三步两步扑过来,一跃窜到楼清羽身上。
「爹爹抱!」
楼清羽噗哧一笑:「你都多大了,还要爹爹抱。羞羞脸!」
童儿摇头道:「不羞不羞!父皇也好大了,还让爹爹抱!」
楼清羽没想到他说出这种话来,不由微微一愣。虽然知道儿子的此「抱」非彼「抱」,还是难得微窘道:「胡说!你父皇什
么时候让爹爹抱过了?」
童儿得意的道:「有一次我去飞翼宫请安看到了。爹爹别想赖!」
楼清羽闹了个大脸红,暗自检讨当时还有什么「少儿不宜」的镜头,让童儿这个小机灵鬼窥了去?
好在童儿很快抛开了这个问题,道:「爹爹,父皇身体好点了吗?今日我去请安,讨厌的王宫侍还不让我见。」
「你父皇身体好多了,过些日子你就能见到他了。」楼清羽将儿子抱到chuáng上,轻声斥道:「天气还冷,洗完澡也不擦gān头发。」
「爹爹给我擦!」童儿嘻嘻笑着,缠着他道:「爹爹好久没有陪我玩飞飞了。还有捉迷藏。」说着一掀被子,钻进被窝里,
嘴里叫着:「爹爹你看,我不见啦!」
楼清羽心下一酸。想起去年今日,童儿还在祥和村过着快乐而单纯的童年,现在却身在危机重重的深宫中,像个小老头般
被教养稳重。
「爹爹!爹爹!」童儿在被窝里叫着。
楼清羽回过神来,想到儿子好久不曾如此快乐过了,便佯装吃惊道:「哎呀,我们的小太子不见了,爹爹的宝贝不见啦!」
说着扑到宽大的chuáng榻上,按着被子摸索起来。
童儿咯咯咯地笑着,在被窝里滚来滚去。
父子二人许久不曾亲近,不由都是兴起,笑笑闹闹地玩了半晌。若不是怕外殿的宫人起疑,楼清羽真舍不得这么快「抓住」
儿子。
「哈哈哈,臭小子,看你还往哪儿跑!」
「不臭呀不臭,童儿香着呢。」童儿笑咯咯地赖在爹爹身上,伸出小胳膊,煞有其事地说:「爹爹闻闻!童儿刚洗得香喷喷。」
楼清羽作势去闻,然后皱着鼻子扭过脸,「哪里香了,都是汗味,小臭猪一个!」
「切!」童儿一扁嘴,扑上去叫道:「那我也闻闻,爹爹是不是大臭猪一个。」
楼清羽抱着儿子笑倒在chuáng上,忽然一个冷冷地声音道:「你们倒是玩得开心啊。」
楼清羽和童儿都是一惊。他们确是玩过头了,竟没有发觉迦罗炎夜在王宫侍的搀扶下已经走了进来,不知都看了多久了。
「炎、陛下,您怎么来了?」
迦罗炎夜冷着脸道:「朕来看自己的儿子,不行么?」
童儿看见父皇惊喜万分,立刻扑上去叫道:「父皇!」
迦罗炎夜没有防备,一时被他扑个正着。
他高烧刚退不久,身子还虚弱无力,胎息也不稳,只是听王宫侍说太子几次来向他请安,他也在chuáng上躺得乏了,这才慢慢
踱了过来。童儿这一扑,竟让他踉跄了两步。若不是王宫侍在身后扶着,根本撑不住。
「唔……」他低哼一声,连忙按住儿子。
楼清羽也吓了一跳,轻声斥责道:「你父皇身体不好,毛毛躁躁地gān什么!」
谁知迦罗炎夜反不悦地瞪他一眼,拉着童儿在chuáng边慢慢坐下,问道:「童儿想父皇么?」
「想!」
童儿轻轻脆脆地一声想,立刻打散了迦罗炎夜刚才看见他们父子亲密时的嫉妒心。他微笑着摸摸童儿头顶上可爱的小发旋,
道:「父皇也很想童儿,所以一觉醒来立刻来看童儿了。」
童儿窝在他怀里,小手摸上他的肚子,道:「父皇要保重身体!父皇病了,小弟弟也会生病的。」
「你知道的倒多。」迦罗炎夜轻笑,抬眼扫了楼清羽一眼,见他正含笑站在一旁,神色温柔,眼露爱意,不由心里一紧,
道:「童儿,父皇身体不好,还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明日让你爹爹先带你回宫可好?」
童儿瞪大眼睛,「不要!父皇不走,我和爹爹也不走。我们在这里陪您。」
「童儿,听话。你现在是太子了,太傅还等着你回去上课,何况皇祖母也会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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