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清羽斟酌片刻,将去往凤鸣谷前那一夜,曾在蟠龙殿听到她和迦罗炎夜对话的事说了,问道:「我想知道,这其中是否
有什么隐qíng?」
迦罗德馨没想到他问的竟是这个,不由心慌道:「哪里有什么隐qíng,只是我向皇兄撒娇罢了,随口胡说的。」
楼清羽淡淡一笑,道:「德馨,妳现在已过双十年华,却迟迟未嫁,难道当真没有什么理由吗?」他见迦罗德馨神色微变,
道:「我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要打探妳的隐私。只是那日你们的谈话委实让我好奇,便私下调查了一番。」
迦罗德馨紧张道:「你查到什么?」
楼清羽幽幽一叹,盯着她淡淡道:「事到如今,妳还想瞒我吗?」
迦罗德馨结巴道:「二嫂,你、你都知道了?」
其实当年先皇一gān兄弟中毒之事极为隐密。先祖皇帝大怒,除了斩杀了长皇双子外,还将所有知qíng的御医全部血洗。到得
今日,知道此事的除了几位当事人外,应再无他人知晓。只是迦罗德馨到底年轻,禁不住楼清羽使诈,稍一用计,便都说了出
来。
楼清羽确是在诈她。他是查过,却没查出什么具体内容,只有一些蛛丝马迹,此时越听越是心惊。
莫怪当年迦罗真明忽然将孕育子嗣的段妃打入冷宫,而北郡王以他没有子嗣一事大作文章。而在苍州时几次要对童儿下手
的那些听风楼的人,想必也是奉北郡王之命要除掉炎夜的子嗣。
原来,当初皇天监卜的卦,言迦罗氏此脉必为楼氏所出,由此而来。那炎夜……
楼清羽闭了闭眼。
他相信炎夜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孩子。毕竟身为暗双之事,若不是自己处于主攻之位,让他意外怀上,想必迦罗炎夜自己
也是不知道的。何况当年有第一个孩子时,迦罗炎夜并不想要……
「二嫂……」迦罗德馨见他一直不语,有些忐忑。
楼清羽微微一笑:「如此,也是天意。」
迦罗德馨似是不知如何是好。
楼清羽看出她的心思,道:「妳放心,此事我不会告诉皇上,只当不知道是了。」
「皇兄为何不亲自告诉你?」
「……许是怕我乱想吧。毕竟是皇家秘辛,多知无意。」
「二嫂,你放心,当年御医诊断过了,此毒只到皇兄和大皇兄这一代而已,再不会延续第三代。童儿不会有事的。而且……
而且皇兄的后宫也不会再有所出,你的地位不会有人能够取代。」
楼清羽淡淡一笑,道:「我并不在意这些。德馨,妳不要想得太多,妳正是青chūn年华,不要被此事耽误了。妳看先帝虽然
中毒,还不是一样留下了你们这些子女?不要给自己背负太多的心理负担,人生苦短,尽qíng享受自己的生活才是首要。」
迦罗德馨迟疑道:「二嫂,你、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
楼清羽轻轻一笑,道:「那要看皇上的意思了。」
迦罗德馨低声道:「皇兄生xing好qiáng,脾气是硬了些,不过他对你却是一片真心。还望二嫂耐心等待,皇兄必会接你回去的。」
楼清羽淡笑不语。
迦罗德馨走了以后,静儿留了下来。楼清羽虽然看不见童儿,但有这个孩子在身边,心下也是大慰。可是想到迦罗炎夜竟
把孩子送到他身边,又不由为他担忧。
楼清羽现在处理江南的产业已完全不避讳,虽然离开了迦罗炎夜,但还是想为他做些事qíng,至少在商业上帮帮他的忙。他
不知道迦罗炎夜什么时候才会完全放下戒心,相信自己,但至少现在他还有耐心等待。
楼清羽没有想到,他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年。这一年中,朝堂上翻云覆雨,行事大变。在崔相之后不久,林贤王因勾结外
族而落马,林贤妃被查出纵火冷宫之事,打入了冷宫,不久被赐死,朝堂和后宫都是一片新格局。
不过这些事都离他很遥远了。他从不想参与这些事,听过也如清风过耳,淡淡一笑。只是童儿始终让他惦记。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chūn风到。
三年一届的选秀活动又快展开了。皇上后宫稀薄,子嗣只有太子一人,便有许多大臣催促着皇上纳妃,但皇上一直不为所
动。
很快便是静儿满岁,再过几天又轮到童儿的六岁生日。
楼清羽已经一年没有见过童儿,不知他过得如何,心中惦记。想到迦罗炎夜,知道他想必也是如此想念着静儿,一时心下
感慨,不知二人为何会走到这一步。将来是否还有挽回的机会?
他心下暗自决定,如果静儿满岁之际迦罗炎夜还没有决断,那他也无需再等下去了,就此收拾了东西,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这日,他像往常一样易了容,上街溜达溜达,想给秋儿和司锦的第二个孩子买点礼物。一个月前秋儿再次当了爸爸,这次
是个男孩。
楼清羽想到这是秋儿的长子,打算给孩子买个护身锁之类的。
他在街上溜溜达达了半晌,买完东西,随意逛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打在腿上。
楼清羽心中一动,四处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异样,以为是自己错觉,又继续前行,但随即又有一物轻轻敲在小腿上。
楼清羽心下一凛,凝神向物体飞来之处看去,并无异常。忽然视线掠过,在一不引人注意的拐角处看见一青衣人,头戴斗
笠,隐在墙角。那人见他望来,飞快掀起面纱一角,快步向巷子里走去。
楼清羽浑身一震,眼神一亮,跟着闪进了那个小巷。青衣人在前方拐角处等着他,看他寻了过来,又快步向前走。楼清羽
紧紧跟在后面,二人在凌乱狭小的巷子里左转右转,直到甩掉了所有暗卫,那青衣人才闪进一座独门小院。
楼清羽紧追过去,大门露出一fèng,并未关严。他迅速掠了进去,关好大门,回身一看,见那青衣人已掀了斗笠,浅笑盈盈
地站在院子里看着他。
「二哥─」楼清羽激动地叫了一声,扑了过去。
此人正是失踪已久的楼清翔。楼清羽万万没有想到,他和父亲大哥寻找多年的人就这样轻松的出现在他面前,激动不能自
已。
「二哥!清翔!」楼清羽紧紧抱住他,几疑是在梦中。
楼清翔轻轻挣开他,「好了,别抱这么紧。几年不见,你的力气渐长啊。」
「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为什么音信全无?你知道我和父亲还有大哥有多担心
么?你的毒解了吗?你、你……」楼清羽激动得语无伦次。
楼清翔拖着他的手走进厅堂,「放心,我这几年过得很好。我一直和他……隐居山谷,专心解毒,直到近两年毒已完全解
了,才回来找你们。」接着笑道:「你身边的暗卫可真不好打发,我跟了你好几次,今日才找到机会和你见面。」
楼清羽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低声问道:「真明……他好吗?」
楼清翔面目含笑,道:「他也很好。」
楼清羽见他眼底蕴着温qíng笑意,心下一亮,「你们在一起?」神是秘谁
楼清翔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接,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过了片刻,才微微窘迫地点了点头。楼清羽想起刚才抱着他时的异样,
低头望去,不由吃了一惊。
「你、你这是……」
楼清翔脸红,抚住已经隐隐隆起的腹部,微笑着道:「说来话长……」
原来当年他和迦罗真明被北郡王软禁,利用密道逃了出去。迦罗炎夜当时派了刺客前来暗袭,其实并非要取迦罗真明的xing
命,只是想把他们截出京城,带到南方。
那刺客确实下了毒,不过那毒对没有内力的人无效,只是让人失去知觉,犹如假死一般,但对有内力的人来说便麻烦了许
多。
楼清翔当时守护在迦罗真明身边,发现茶水有问题,代他饮了下去,结果自己中了这莫名其妙的毒物。
二人化妆潜逃出京后,迦罗真明本有翻身的机会,毕竟他是大齐正统的继承人,手下自然有人接应。但是当时楼清翔不仅
中了刺客之毒,还被北郡王下了许多药物,内力全失,几乎xing命不保。
迦罗真明为了他,竟放弃了皇位之争,带着他千里迢迢去寻找解药。其中艰辛不必多说,这几年来,他们一直躲在江湖上
最为神秘的药谷之中,直到去年楼清翔才完全恢复了健康。
「本想着今生我能守护他,保护他,却没想到反而拖累了他。」楼清翔笑道:「原来我真是自作聪明呢。」
楼清羽不知说什么好。迦罗真明是真正一位重qíng重义之人,可以为了爱人而放弃天下,如此胸襟,让楼清羽钦佩,也……
隐隐羡慕。
「可是你怎么会……真明和炎夜不是都中了上代遗毒吗?」楼清羽盯着楼清翔的肚子感到匪夷所思。
「也许是我们的心意感动了上苍吧。我也不知道……」楼清翔想到腹中的孩子,脸上便流露出慈爱温柔之色,微笑道:「总
之,今日的一切,我们都不曾后悔!」
离开楼清翔的小院,楼清羽心里说不出的轻松愉快。多年的心结,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后的释放。
他仰头看着晴空万里,只觉生活如此美好,chūn风如此醉人,连脚下的步伐都轻快起来。他的眼前好似打开了一扇窗,似乎
他和炎夜的隔阂,也可以慢慢消失殆尽。
也许真是想什么便出现什么。
楼清羽刚走到家门口,便看见一人头戴斗笠,站在门前。他呼吸骤停,停下脚步看着那人。那人也回过头来,虽然隔着面
纱,但楼清羽却能感觉到那双炙热锐利的黑眸。
「你来啦。」楼清羽笑得清雅悠然,心下却怦怦跳得飞快。
「嗯。」那人低低应了一声,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
楼清羽看着他,歪了歪头,道:「你来做什么?想好了么?」
「想好了。」那人慢慢撩开面纱,露出久违的英俊面容,「我来接你回去。」
楼清羽觉得他消瘦了一些,却更加成熟沉稳,不由微笑道:「你学会信任了么?」
迦罗炎夜也轻轻一笑,「也许还学不会所有,但我会努力!」
一股暖流从心底缓缓流过。楼清羽上前拉住他的手,微笑道:「那回家吧。我们看看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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