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仰着头,目光停留在天花板中央的白炽灯上,眼泪在眼眶里聚满,随后就顺着眼角滑进鬓角的头发间。
那些白衣人见他不再挣扎了,桎梏住他的动作就渐渐松了下来。
“怎么了?”一个成年男子走到一旁,低声询问一开始就待在屋子里的那个女人。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苏锦之只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些。
“我来给他喂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狂躁了起来,把饭菜都弄翻了……”
“他有说什么吗?”
“他一直在喊‘你为什么要杀他’。”那女人顿了顿声音,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恐惧,“主任,他真的不是杀人犯吗?”
男人回答道:“我也不知道,院长说让我们先照顾他一段时间。”
女人沉默着没有说话,又或许有说,因为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苏锦之听不太清,只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些。
其他护士很快就将地上的饭菜收拾gān净了,那个被称作“主任”的男人走到chuáng边看了苏锦之一眼,转头对另一个男护士说:“半个小时后给他喂碗稀饭,喂食期间不要把束缚带解开,注意点,别让他受伤。”
“嗯,知道了。”男护士应了一声。
随后那群人就如来时那样一连串的出去了,男护士把门带上,但留了个小窗,方便随时观察屋中人的动静。
“宿主。”一号的声音出现在苏锦之的脑海里。
苏锦之闭上眼睛,冷冷道:“滚。”
一号继续道:“他不死的话,你也会死在那个世界。”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苏锦之直接将这句话吼了出来,四肢在chuáng板上拼命地挣扎着,但他的脊背刚刚离开chuáng板就被扯了回去,因为他的手脚都被柔韧的束缚带固定在chuáng上,就仿佛一个囿于牢笼的困shòu,只能在原地痛苦地挣扎。
“为什么?”一号却还在咄咄bī人,“因为我杀了江又辉,还是因为他说的话戳到你的痛处了?你在愧疚,不敢面对?”
苏锦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呼吸稍微平静之后,他又呜呜地小声哭了起来,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那个站在门口的男护士只隔着一扇门透过小窗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去,bī仄昏暗的小房间里只有苏锦之一人,不管他哭得再怎么凄惨,都不会有人进来安慰他一下。
一号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再作声了。
苏锦之躺在chuáng上,五指越攥越紧,指甲扣进掌心的软ròu里,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有多痛。
因为一号说的对。
他的确是在内疚,他很自责,他不敢面对除了自己的任何人,甚至他连自己也不敢面对,不敢面对那个懦弱、胆怯、一无是处的自己。
在上个世界结束的时候,他还在想,他那么爱江又辉,又怎么可能和他分手?
他等着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亲自去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当过往的记忆回来时,他才发现真相的确如此。
苏锦之闭着眼睛流泪,几乎要背过去气去,又开始迭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压抑的小屋子里回dàng着低低的哭声,站着在门口的男护士似乎被他哭得烦了,又从小窗探进头来看了他一眼,这一看男护士就变了脸色,马上打开门进来按响了chuáng头的护铃。
不一会,医生们便蜂拥而入,将苏锦之紧攥的手指板开,给他处理手掌的伤口,用纱布缠好后给他带上了指套。
男护士走到主任身边,小声道:“他一直在哭。”
主任叹了口气:“看好他,发现有什么异常举动马上按铃,我去给那边打个电话。”
屋子里的人来了又走,男护士见苏锦之苏锦之怔怔着,就问主任:“要不然给他吊营养针,他现在看上去也不会吃东西,等会呛进气管了不好处理。”
主任闻言,看了chuáng上躺着的青年一眼,点点头道:“行吧,先给他吊针,看看明天qíng况怎么样吧。”
吊针和药瓶很快就被取来了,针头刺进手背肌肤的时候苏锦之颤了一下,等那些冰冷的液体顺着血管将身上的温度抽离一半后,苏锦之才微微转过头,看向高高吊起的药瓶。
bī仄狭窄的小屋,寒冷的药水,苍白的墙壁,和来来回回戴着口罩看不清脸的医生护士们……这里的一切都让苏锦之不自主地联想到他在那西港医院时的日子。
苏锦之疲惫地闭了闭眼睛,零号怯生生地声音就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了:“宿主大人……”
第十卷 碱血症
第168章 jīng神病院的爱qíng故事1
苏锦之没有出声。
“宿主大人~”零号把声音压得更轻了些,“您~睡~着~了~吗……”
苏锦之:“……”
苏锦之的心qíng有些复杂, 毕竟零号一直以来表现出的都是一副天真小可爱的模样, 可是上个世界最后的那一幕完全颠覆了它在苏锦之心中的形象认知。
想了想,苏锦之还是回答道:“没有。”
他的嗓音还很哑, 夹杂着无法忽视的低落。
零号听见苏锦之的声音后轻轻松了口气, 愧疚道:“宿主大人对不起喔,刚刚弄痛您了。”
“没事。”苏锦之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我现在已经不痛了。”
零号说:“可您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很难过。”
“是有些难过。”苏锦之没有否认。
零号又问:“是因为我弄疼您了吗?”
“不是。”苏锦之睁开眼睛,望着输液管滴壶里一滴滴坠下的透明液体,声音更哑了, “因为我想起了一些事……”
“宿主大人您恢复一部分记忆了啊!”零号很兴奋, 为他感到高兴, “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锦之听着零号的欢呼, 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不止是一些, 他几乎快把所有的事qíng都记起来了,但伴随而来的愧疚和自责,却沉重得令他无法呼吸。
一号听着苏锦之和零号已经能够平静的对话了, 觉得他应该冷静下来了,再次出现道:“冷静点了吗?”
苏锦之“嗯”了一声。
一号说:“我把材料整理好了,现在传输给你,你自己梳理一下。”
一号话音一落,苏锦之脑海里就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图片和数据,但这些不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记忆包, 而是被层层深埋在灵魂深处的,曾经被他遗忘了的过往。
人类从远古的时候就一直向往着浩瀚的星空,渴望着有一天能够触摸到这些漂亮的星星,但是这些漂亮的星星上却藏匿着无数的杀机,飞向天空的旅程也是那样的漫长和危险。
一粒小小的病菌,一颗微不足道的陨石,甚至是一个小数点的计算错误,都能随时终止这段没有返程的旅行。
而这些问题的源头,都是因为人类的脆弱的身躯。
在苏锦之还小的时候,人类还是能够生活在安全层外的,因为父母工作的缘故,他们生活在北冰洋的天文观测台附近,他也是在那里遇到了姜月。
但那个时候,姜月在他的记忆中不过是一只随手救下的外星异shòu,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父母死后,他按照父母的遗愿,加入了“神祗”计划研究所参与抗体疫苗的研究。
而那个时候,黑石荒漠已经将地球变成了半个废墟,严重的大气污染让人们只能生活在被隔离防护罩保护的安全层里。
寂静和荒凉在这个星球上蔓延,每个人知道,这颗星球已经不能居住了。
移民迫在眉睫。
可是那时的抗体疫苗只进行了一半,没有疫苗,人类就无法抵御外星病菌,而苏锦之比任何人都希望疫苗赶紧研制成功。
因为他和姜月相爱了。
但姜月偏偏是个外星人,他的身上都是外星细菌,他想要和苏锦之见面,就必须得穿着严密地隔离服,被关在一个小屋子里,隔着厚重的玻璃用对讲机和苏锦之说话。
苏锦之每次见他脸上是笑着的,可是他心里比谁都急,他甚至将所有的休息日和假日都用来研究和改进疫苗,只希望他和姜月下次见面时不会那么麻烦。
终于,第一代抗体疫苗被研制出来了。
几乎所有的人都接受了疫苗种植,除了少部分对疫苗中某些成分过敏的人。
然而,苏锦之偏偏就是那会对疫苗过敏的人——他是疫苗的研制核心人员之一,可是他研制出来的疫苗自己却不能用。
他只能看着那些在排异反应过后,可以在不穿防护服的qíng况下与外星人接触的人们去了新的安全层生活,在那里没有任何人会穿防护服,他们可以自由的握手、拥抱、亲吻,物种不再成为阻碍他们jiāo流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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