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季行武之外, 整个季家几乎全员聚齐了。
季老爷子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 道:“老二还没有到吗?”
季卫国眉头深锁, 眼中布满了深深的担忧之色。不管怎么说,如今一墙之隔里面奄奄一息躺着的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而且这个儿子还被他寄予厚望,并不是别人口中可以随便打断腿的不孝纨绔。
但是在政界摸爬打滚多年的他, 即使内心忧心如焚, 面上还能维持着冷静的表相,家里老爷子年岁已高,季贤又正处在事业的关键时期,作为目前这个家里的大家长,他一定要稳住,不能慌了阵脚,要不然家里老的老, 小的小,更加没有主心骨了。
“爸,别着急, 阿武他坐飞机也没有那么快,他搭的是四点钟的航班,至少要六点多才能到,从机场过来也要一个多小时。”而且还不算路上塞车的时间。
季老爷子何尝不知道,他只是心焦,想要说点什么分散一下注意力而已。
季家人丁一直不旺,两个儿子,老大殉国了,只留下一个独苗苗,倒是个天生当兵的料,结果因为派系斗争而被当作当权者博弈的牺牲品,兵当不成了,还进了监狱。
老二倒是有两个儿子,一个从政一个从军,倒也算是接了季家的衣钵。
两个孙子都挺争气的,眼看着季家慢慢要恢复过来了,结果小孙子又出了这事。
白发人送黑人,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没想到还要再经受一次。
“是啊,爷爷,阿武下了飞机就会赶过来。”季行贤也劝道。
陆瑶紧紧地搂着季明修,没有说话,一双美眸透过隔离病房的玻璃,看到里面生命特征越来越微弱的小叔子,心qíng也很难过。
她嫁进季家多年,季家人感qíng都很好,那种豪门倾轧的qíng况压根不存在。可就是这样和乐团结的一家人,却一直风波不断。
先是最有前途的季行武出了事,远走他乡,现在连季行澜出任务又受了重伤,眼看着就是这两天的事,她心里很不好受。
她一手搂着儿子,下意识地靠近了季行贤,仿佛在寻求某种依靠。
季行贤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揽住她的腰,吻了吻她的发顶,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众人正等得心焦如焚之时,只听“砰”地一声响,门被人从外面一推而来,季行武肩上挎着一个大帆布包,大踏步走了进来。
“爸爸,二叔,大哥,阿澜呢?他怎么样了?”季行武头发凌乱,呼吸急促,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乔白术紧跟在他身后,qíng况比季行武还糟糕,简直有点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汁水,两条腿还在微微发抖。
听到声响,房间里的人全都朝他们望了过去。
季老爷子朝里头扬了扬下巴,说:“医生说就是今明两天的事,你们两兄弟的感qíng向来好,总不能最后一面你们都见不上。”
季行武顺着季老爷子的目光望了过去。
隔着厚厚的密封玻璃,季行武躺在chuáng上,戴着氧气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季行武眼睛都红了,这个小弟从小就活泼好动,总是一副jīng力过剩的样子,什么时候会这么虚弱安静地躺在chuáng上。
这一刻,他甚至十分后悔。
后悔当年为什么那么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如果他没有出事,那么阿澜就不会因为他而意气用事,也去参军;不去参军就不会执行今天这么危险的任务,不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现在也就不会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隔离病chuáng上,让家人伤心难过了。
然而,这个世上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
“阿武……”乔白术走到他身边,担心地唤了一声。
季行武手搭在玻璃上,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在那里面躺着的是他从小最亲近的小弟。
医生拿了两套隔离服进来,季老爷子叹了口气,说:“进去看看他吧。”
季行武沉默地接了过来,穿上。乔白术有点犹豫,是不是也跟着进去时,季老爷子开口了,道:“阿武和阿澜从小一块儿长大,感qíng好,你也进去看看他吧。”
乔白术这才换上另一套隔离服,和季行武进了隔离病房里,看到季行澜的时候不由吃了一惊。
季行澜的状况非常不好,脸上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呈现出大面积类似烫伤的痕迹,有些已经溃烂,眼眶深陷身形极度消瘦,整个人已经因为高烧而陷入了昏迷状态。
枕头上全是掉的头发。
乔白术暗暗心惊。
关于季行澜的事,来的时候他只是听季行武说了只言片语,还以为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什么刀伤枪伤之类的,没有料到居然这么严重。
发烧、全身溃烂,严重脱发,隔离病房,隔离服。
即使乔白术并不是医生,也能猜到季行澜估摸着是被什么放shexing物质辐she感染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担忧地看向身侧的季行武。
季行武的脸孔隐藏在厚实的隔离服里,看不清他的表qíng,整个人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悲凉的气息。
“阿武——”他叫出声。
季行武没有反应,估计是没有听见。
两人在病房里只呆了几分钟,就响起来提示音,让他们离开病房。
出了病房,脱下隔离服,在护士的指导下,去淋浴间冲了澡,又被人拿了一个仪器从头扫到脚,没有发现辐she感染的迹象才被重新放了出来。
“爷爷,二叔,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家人重新聚在一起,季行武沉着脸问道。
季老爷子早已经退了下来不管事,所以是季二叔回答的:“这是部队上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想了想,似在考虑说辞,好一会儿才接着往下说:“从两年前开始,阿澜的行踪我就不了解了,他好像加入了一个什么行动小组,然后就忙了起来,经常要执行一些很机密的任务,少则几个月,多则一年半载没有消息。三个月前阿澜打了个电话回来,说要外出执行任务,我也没有在意,前天接到电话,赶过来的时候阿澜已经这样了。”
至于阿澜是因为执行的什么任务而变成这样的,即使以他的权限也无法了解到。
不过,现在追究这些毫无用处,怎么挽回季行澜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往外流逝的生命才是最迫切的事qíng。
“医生怎么说?”季行武沉默了一下,问道。
季二叔道:“医生说阿澜的这种qíng况是骤然bào露在极高qiáng度的辐she下引起的外照she急xing放she病,全身组织细胞变xing坏死,小血管扩张出血,多个脏器受损。”
季二叔说到这里的时候,再也忍不住手握成拳,狠狠地捶向墙壁。
这里面躺着的可是他的小儿子。
季行武反而冷静了下来:“没办法治疗吗?”
季二叔摇头:“放she源辐sheqiáng度太大,医生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告诉老爷子,连在外地就任的大儿子也紧急召了回来。
季行武沉默了。
连军区医院都说没有办法,代表全国没有哪一家医院能治好他了。
他的小堂弟,年纪轻轻的不到三十岁,正值青chūn年华的好时候,就要这么窝囊地痛苦地死去么?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陆瑶道:“爸,爷爷,国内没有办法,咱们就转到国外看看,国外的医疗水平有些比咱们还是高一点,兴许他们能有办法。”
季老爷子听了,眼睛先是一亮,继而又灰暗下来。
他虽然老了,但该有的见识还是有的。
虽然大儿子说得语焉不详,但是能让季行澜在短短的时间内的qíng况严重成这样,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地步,那放she源是什么,别人不说他也隐约猜得到。
不外乎就是核弹了。
能让季行澜执行这类任务的,不难猜到,必然是事关国家机密。
这样的任务,即使是他们季家也没有资格掺和。
一切个人利益,在国家大义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这个孩子跟他大伯一样,是为了国家才会失去自己的生命,这算是给家里人唯一的安慰了吧。
乔白术忐忑不安地看着季行武,想说什么又顿住了。
“小乔,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吧,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多顾忌。”女人家心细,陆瑶最先发现了乔白术的异样。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乔白术身上,季二叔也觉得似乎有些冷落乔白术,脸上勉qiáng露出一个笑容,语气和蔼地道:“白术啊,家里出了这事,一时没有顾到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小瑶说的对,都是一家人,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不用有什么顾忌,这儿就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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