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才不管它什么猎苑不猎苑,既然卢工匠都说了,立刻心里打主意要派人去北山就地制弓,只消回书房让柳子丹拟一道旨意就是了。正要打发卢工匠先回去,忽然一个侍卫匆匆进来,禀道:“殿下,宫内太医院来禀,太后今日言语昏诞,身热头晕,又诊不出脉相。三王爷此时已入宫探视了。”
李越一怔:“今天早上的折子不是还说只是略有心悸吗?”
侍卫道:“是。听太医说今早饭后突然发病,目下当值太医全在宫内,只是诊不出脉象。太医说,恐怕是失魂之症。”
李越心想这不是放屁吗?失魂之症不就是神经病吗?太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神经病了?难道是一个媳妇挑不顺心就气成了失心疯?简直胡说八道,看来这些太医也没什么真本事!
柳子丹走上前来,轻声道:“既是三王爷已经入宫探视了,你也该去看看应个景儿。”
李越想想也是,回头吩咐道:“准备车马,入宫。”
宫里果然乱成一团,小皇帝自然在太后身边侍奉,方苹等后妃因未奉诏不得入内室,都在太后住的静慈宫院子里等候,天气正冷,冻得每个人都是脸颊通红。李越看了一眼就吩咐:“天气冷,让皇后到屋子里去等。就是孝心也不在这表面功夫上,冻坏了谁都不好。”一面说,一面往里走,迎面出来一个太医,一见他便躬身行礼:“殿下。”
李越劈头就问:“听说你们连太后的脉象还没请出来?”
太医gān咳了一声,道:“回禀殿下,太后的病来得着实蹊跷,若说言语昏诞身热头晕这些症状也是平常,风寒食壅等皆可致病,但奇在今日早起时并未有任何先兆,亦未及进食便突发诞语,与其他病症概不相关,是以众人束手,一无所措。”
李越皱皱眉道:“现在怎样?”
太医摇头道:“太后此时……咳咳,正在昏昏之时,只有皇上在旁,殿下还是暂不进去的好。”
李越瞅他一眼:“三王爷不是入宫了?”
太医一怔:“这个……这个下官……三王爷也在帐外……”
李越心里一转:三王爷在帐外?这好像超了小叔子和嫂子之间的规矩吧?不过这时候也没时间去想这个,道:“我不管你们说什么病症诡异,你就说吧,能不能治得好?”
太医迟疑半晌,终于道:“殿下,可否请移步说话?”
李越心想治个病还要移什么步?不过这时候说什么都由他,跟着太医往僻静处走了两步,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太医瞧瞧四下无人,低声道:“殿下,下官怀疑,太后这病来得突然,只怕,只怕是镇魇之法所致。”
李越倒吃了一惊道:“什么!”看看这胡子头发都花白的老太医,心想是不是该把这老头赶出太医院。所谓镇魇,就是诅咒,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嘛!分明是这老家伙没有真才实学,拿这个借口来搪塞!
太医只当他惊讶,连忙道:“殿下低声。下官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似太后这般脉象平和而诸病缠身之例,故而才想到这镇魇之术。殿下宜秘密着人调查,取得魇物,方能治愈太后,若被人发觉半途毁了证物,便不好办了。”
李越真是要气笑了。一个医生,说起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来居然还言之凿凿的,治不好病就往这些事上推,也不怕耽搁病人。当下把脸一沉:“你身为太医,治不好太后的病还在这里胡说八道,要你何用?”
太医吓得一哆嗦,连忙跪下:“殿下,下官并非胡说,实在是太后脉象无异,若非魇镇之症,下官实在无以解释。”
李越把手一挥:“别胡说八道了,本王进去看看。”不理太医,拔腿就往屋子里走。
静慈殿里没半点声音,宫女内侍们一个个都是闭紧了嘴巴不敢大声喘气。李越一进去,就险些被满屋子的怪味顶了出来,再看四面窗子关得密不透风,也不知关了多久都有霉味了,再混上点的什么香和药味,冲得人头疼。李越暗想住在这种地方久了,没病也熏出病来了,随手抓住一个内侍吩咐:“把这里窗子都打开了,透透气。”
内侍战战兢兢道:“殿下,这窗子不敢打开,怕太后着了风。”
李越眉头一皱:“着什么风?这一屋子的怪味,也不怕熏着太后?开窗!”
小皇帝大约是听到动静,几步走了出来,道:“皇叔。”
李越一瞧他脸色也不好,想必是被太后折腾得不轻:“太后怎么样了?”
小皇帝满脸愁容:“皇叔,太后病发得突然,太医们居然都无对策。朕意yù过来侍奉,可百官们说朕正在斋戒之时,不宜出赤明殿。今日还是朕极力要求方能过来。”
李越心里暗骂这是哪一个混蛋官员说的,母子之间还要守什么斋戒?却听小皇帝又道:“朕想此事不能两全,不如将太后移到赤明殿养病,朕还好近前奉事。皇叔看可行得?”
李越温言道:“皇上孝顺,自然是好事。赤明殿到这里也没有几步路,太后移过去也方便。只要太医说可以挪动,叫他们小心行事就是了。虽说是斋戒期间,但孝乃百善之首,皇上孝顺,上天也必不责罚。”
小皇帝得了他的话,脸上顿时放出光彩来,道:“多谢皇叔,如此朕就命人今日便移过去。”
这太后移动自然不是小事,一gān宫女内侍立刻忙得不可开jiāo。李越在一边cha不上什么手,却也不好意思就走开,gān脆就在外面等着。只听里面忙了半天,突然一名宫女失声惊呼。因太后昏睡时尚安静,醒来便是胡言乱语,故此屋子里点了安息香,宫女内侍都轻手轻脚,此时这名宫女突然失声呼叫,小皇帝顿时发怒:“何事慌乱?这般不懂规矩的奴才,拉出去打死!”
只听扑通一声有人双膝跪地,方才那惊呼的宫女颤声道:“皇上饶命,奴婢是看见这个才失声叫了出来……”随即便听小皇帝也是一声惊呼,接着脚步声急响,竟然冲了出来,一见李越,立刻将一物举到李越眼前:“皇叔快看!在太后chuáng褥下发现了这个!”
李越一瞧,居然是个布做的小人,头顶胸口各cha着三根细长的针!
第71章 一石二鸟
李越疲惫地走进摄政王府大门,柳子丹和莫愁等人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半天了,一齐迎上来:“怎么样?”
李越苦笑一下,摇了摇头,简直无力再说。周醒在旁低声回答:“不但没有进展,而且还有更坏的消息。”
莫愁紧张道:“还有什么坏消息?不会有人出来诬陷殿下吧?”
李越叹口气:“倒没人有这么大胆子。只是今日太医们验出布偶身上染了鲜血,推断出是传说中的血咒;而太后的病势,今日又更沉重了。”
莫愁倒吸一口冷气:“血咒!真有这种东西?”所谓血咒,是以下咒人的指血染于人偶上施术。普通咒术只消将人偶毁掉便可解除,唯有血咒,因十指连心,须以下咒人之心血方可解除。换句话说,就是把下咒人杀了才行。
李越苦笑:“血咒这东西有没有都不打紧,问题是方苹左手尾指上恰好有一道新伤。”
莫愁惊道:“难道真是……”话犹未了已经自己摇头,“方皇后已经是后宫极尊,还要诅咒太后做什么?而且,看她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周醒道:“可是皇上已经深信不疑。因太后身体不适,这几日都只有方皇后才能入内问安,其他嫔妃一概不见。如今又在方皇后手上验出伤痕,立刻就调遣内卫将丹华殿重重包围,若不是殿下力阻,恐怕当时就要将皇后斩了。”
柳子丹皱眉道:“嫔妃之中自然只有皇后能入静慈殿问安,但那些宫女内侍同样在殿内走动,个个都难脱嫌疑。该是一一调查才是,怎能仓促就定了皇后的罪?若是杀错了人,岂不冤死!”
周醒摇头道:“没有时间了。太后几日水米不进,只是呓语,病势沉重,太医都说危在旦夕,皇上哪里还等得了?已经对殿下说了,若明日皇后无法摆脱嫌疑,就等不得了。”
莫愁低语道:“皇后怎么也是皇上的正室,皇上小小年纪,就这么狠心?”
李越冷笑道:“正是他小小年纪,有什么夫妻之qíng?母子连心,他自然只顾他母亲。只怕这次方苹是难逃一劫了。”
柳子丹思索道:“那布偶殿下仔细看过了?没有什么线索么?”
李越摇头:“没有。fèng布偶用的青布是市面上常见的中等料子,后宫之中只有方苹素朴惯了,会用这类布料,其他嫔妃用的布料都十分华贵,这一条也对她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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