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微笑道:“你叫太后做什么?”却听chuáng帐内微有响动,有人虚弱地咳了两声,正是太后的声音。小皇帝欣喜万分,顾不得别的,一掀chuáng帐扑进去:“太后醒了!”
李越微微冷笑,站在chuáng帐外并不急着说话,只冷冷看着秋芸,看得秋芸背后冷汗涔涔。只听chuáng帐内太后声音微弱地道:“皇上,我想喝些粥。”
小皇帝见太后醒来,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听太后说要喝粥,立刻道:“朕去传!”欢天喜地奔出去一片连声叫道:“来人,快去御膳房传粥!去传太医,太后醒了!”
小皇帝一出去,屋中便只剩李越、秋芸和太后三人。秋芸左右看看,不知如何是好,李越淡淡道:“太后将皇上遣出去,想对本王说什么?”
帐内太后轻轻咳了几声,低低道:“殿下,一年前金针坊进贡绣针六十六根为七夕乞巧之用,除分三位太妃每人十二根外,其余三十根均在本宫处。因此物为先皇所赐,人人都是珍藏秘敛。殿下如果去看针匣,便知此物一根不少,绝不会cha到这布偶上。”
李越微笑道:“太后果然比秋芸聪明多了。倘若这丫头再沉着些,先叫本王去看针匣,本王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太后沉沉道:“这布偶本是秋芸做的,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用错了针露了破绽,自然会惊慌,也怪她不得。”
李越仍然微笑道:“原来这布偶果然是秋芸做的,那用的血也自不会是皇后的了?”
太后gān笑一声,因几天水米未进,到底有些气喘:“方苹之父梗直有余而迂腐更过,殿下虽扶持了方苹做皇后,也未见得便有什么好处。”
李越斩钉截铁地道:“本王也不需有什么好处,只是既然她已做了皇后,便不容人暗算!”
太后沉默片刻,道:“殿下打算怎样?”
李越冷笑道:“太后闹出这番惊天动地的事来,自然有收场的办法。”
太后又是轻轻咳嗽了几声,才道:“高硕才此人,圆滑自利,如今高怜不曾做得皇后,他自然对殿下心怀不满,绝不会为殿下所用了。”
李越微微哼了一声,道:“太后是早就对高硕才不放心了吧?高家世代为相,朝廷之上势力盘根错节,连本王都远远及不上。单看他一纸自罪表,引来无数官员纷纷上书附和,便可知他足以左右朝政。太后对这样的人,那是断断留不得的。”
太后并不正面回答,只道:“高怜绣工出众,入宫前所献的荷花图便是用金针坊绣针所绣。”
这次轮到李越沉默了,良久才徐徐道:“高怜却不曾入静慈殿问安。”
太后接口道:“高怜手中多金银之物,随便哪一件也能买通静慈殿的宫女了。她将此物来诅咒本宫,且一石二鸟嫁祸于皇后,待本宫与皇后俱亡,她正好由贵妃升为皇后。”
李越沉默片刻,终于摇头道:“高怜嫁祸皇后乃是事实,但下血咒却是不敢,只是想令太后身体欠安罢了。幸得太后得天庇佑,竟然清醒,发现布偶破绽,审查殿内宫女方知端的。”
太后想了一想,道:“即使如此,高贵妃也是满门抄斩之罪。”
李越道:“高氏出此罪人,自然难逃其责。但皇上正是新婚,念在高家世代报效的份上,免高氏族人一死,家产抄没,贬为庶人,终生不得起用。”他确实不想血流成河。高怜或者并非贤妻良母,却也绝不该是死罪。
太后也沉默一会,道:“殿下所言甚是。”
李越不愿再停留在这种地方,耳听外面小皇帝的脚步声欢欢喜喜回来,当下道:“太后久病方醒,好好休息,本王告退,等着太后的消息。”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72章 bī宫
出了皇宫,李越快马加鞭直奔摄政王府。一进大门,就有一群人呼啦啦地迎上来。李越目光左右一扫,道:“人都到了?”
清平劲装急服,腰携短刀,应声道:“特训军召集到三百二十四人,已经分为两队,由杨一幸与齐帜分别带领。”
李越一点头:“好。紧急时刻召集不到的,全部淘汰!”
杨一幸与齐帜也是从家中被急召过来的,听了摄政王这句杀气腾腾的话,不由都暗暗庆幸自己正轮休在家及时赶了过来。
李越甩掉那碍事的宽大朝服,接过柳子丹递上的匕首和护心铜镜,一面佩戴一面道:“高贵妃私设巫蛊,非但诅咒太后,并且诬陷皇后,皇上已有旨意将高家抄没,一概贬为庶民。高硕才长子高趋任京城守军将军,可调动二千守军和城丁。如今腾龙伏军二军扎营在城外,须防他封锁城门挟持皇上!杨一幸带一队人便装混入东南两处城门,若有人要关闭城门,一次警告无效,格杀勿论!占领城门,立刻升放报信烟花向两军求援!齐帜带一队人赶去高府,自此刻起,只许进,不许出!等到皇上派人前去颁旨,准你们协同抄家,只是捞油水不可太过,更不可落人口实,回来与杨一幸他们平分,大家都沾点好处。”
齐帜等人闻言真是大喜。自来查抄官员家产,前去抄家的兵丁没人不借机捞些银钱珠宝,更何况高家世代为相,家中还不知有多少东西,只消牛身上拔下一根毛来,于他们便是好处了。这些人多数家境不佳,这才来当兵吃粮,或者像齐帜般都是破落家庭子弟,虽有祖上的名声,其实只有面子没有里子,听了有钱可拿,谁不高兴?就是那家境尚可不愁吃穿的,也没人跟钱作对。何况不是偷不是抢,高家的钱来路也不那么正当,做什么不拿?
李越眉梢一挑:“本王话说在前头,谁要是为了钱误了本王的正事,别怪我不客气!齐帜,你身为一队之长,若出了问题,本王先就拿你是问!”
齐帜心里咯噔一跳,连忙正容应了一声。平时只觉摄政王对他们也算和颜悦色,此时眉毛一立,竟陡然带出三分杀气,看得他背后一寒,方知这位摄政王从前谈笑杀人的名声不是虚传。
李越安排了这两队人马,稍稍平了口气,道:“备好马匹,派人去绿营观察动静,随时回报。”绿营是守城军的营地,一般二千守军除在城门轮值之外,都会呆在绿营。
此时众人反觉时间过得慢了,只有屋角那莲花滴漏一声声响着,显示着时间还是在一点点过去。渐渐听到外面似乎有些喧哗,一名侍卫飞奔进来报信:“殿下,绿营军有动静了,果然是往皇宫方面去的!”
李越霍地站起来,冷笑道:“高趋果然铤而走险,这次可怪不得别人了!铁骥清平周醒随我来,带着长弓。田七和子丹留在府中,随时待命!”
南祁皇宫的格局并不算大,除了皇帝上朝的英元殿较为宽敞之外,其余殿阁均以小巧取胜。皇宫共有四门,东门是典礼专用门,比如皇帝登基和挂了发丧都从此门出入;西门是臣子上朝才开;南门据说是风水不好常年关闭,只有北门随时供宫内人出入。皇宫内的防卫均由侍卫负责,称为内卫,共五百人,直属于皇帝,除了保护皇宫之外也兼抄家之类工作。
李越等人赶到北门时绿营军还没有到,但远处已隐隐传来马蹄声,听起来得有千把人。周醒低声道:“绿营军来得好快!高家的消息居然这般灵通。这时候皇上降罪的圣旨只怕还没写好吧?”
李越伏在屋顶上,微微冷笑:“高家在宫内的眼线只怕还不止一个呢,除了去绿营报信的,高府这会也早该有人进去了。”
他们现在是呆在皇宫北门对面住户的房顶上,距离北门大约有一百七八十步的样子。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因此北门侍卫并没发现他们。
只听马蹄声卷地而来,片刻工夫就见点点火把从大街小巷涌出来,集中到了宫门口。北门侍卫唰地一声抽出佩刀,大声喝道:“什么人敢擅闯皇宫!”
绿营军往两边一分,一人策马走了出来,顶盔贯甲,倒也威风凛凛。侍卫在火光下看得清楚,高声道:“高将军,你为何带领绿营守军擅闯皇宫?”
高趋并不回答,只是抽出佩剑高指向天,身旁军士齐声大喊:“清君侧,诛佞人!清君侧,诛佞人!”夜色之中声势惊人。高趋佩剑一落,军士呼喊之声顿息,高趋冷冷道:“皇上侧有佞人,本将军身为重臣,以国为重,要为天下清君之侧,尔等让开,否则休怪本将军以从贼论处!”
李越托着下巴自言自语:“这个高趋训练军队倒也有一手,幸好高家多文少武,若是多有几个这样的人,事qíng就更棘手了。”
卫清平就伏在他身边,闻言轻声道:“本朝素来重文轻武,一州守军虽握军权,却不如州牧官阶职奉较高。高家世族,子弟自然也多是以文晋身,到这一代以长子为将,恐怕还是高丞相未雨绸缪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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