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_朱砂【完结+番外】(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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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越没去看柳子丹疑惑的神qíng,径自在地图上找到云州。或者因为只带回一个并不重要的质子,云州的警戒还是做得相当严密的。韩扬如果带三千人马出了云州,再想悄无声息地潜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云州的地势较为平坦,并没有什么天险可以据守,如果韩扬的三千人马掉头攻城,城内的二千人是否能守住就难说了。

  “拟旨,准许武威将军提兵剿匪,秘令兵部派遣二千人去云州增防。记着,人马要派得晚些,务必等武威将军出关后再去城关增防。”

  “告诉康梁,盯紧云州一带,若进出人数异于平常,立刻回报。”

  柳子丹提笔拟旨,脸上神qíng却有些茫然。李越暗暗叹了口气,忽然很想立刻见到清平。如果清平在,一定可以给他更多建议。难道避嫌要避到这种程度?不过,现在他的确没有时间和jīng力处理这件事。毕竟他曾对柳子丹许过专qíng的诺言,现在却是自己食言在先,他可以想见柳子丹若知道了他和清平的事qíng必然伤心愤怒。如果没有东平北骁的威胁,没有太后韩扬的敌对,他就有时间和jīng力慢慢来磨,一点点去请求柳子丹的原谅。可是现在不行,如果现在柳子丹闹起来,他会头痛死。

  “明天散朝我要去营里看看,有些事qíng要跟杨一幸商量,不用等我回来用饭了。”他必须去见见清平,非关qíng感。

  可是李越第二天并没有见到清平,杨一幸说他跟着这一轮的二千受训军士去了北山,因为对他的一部分守城军不满,非让他们也去训练一下,至少要一个半月以后才能回来。

  李越有一刹那的失落。清平突然离开,会不会是因为那天晚上他没有去赴约?或者,是看出他的左右为难,又一次选择了退让?可是他现在真的很想见他。

  “派人送个信去,让他尽量提前回来。”

  “是。”杨一幸应了一声,又笑道,“这个,卫将军训练起来,殿下也是知道的,从来不肯先退。这次他又是带了自己的守城军去,若是他先回来,那些人还不得懈怠?殿下你那演习场上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那些小兔崽子,若是没有自家将军在前头顶着,还不得抱怨连天啊?”

  李越默然,半晌点了点头:“不错。那就不必了。”反正,他总要回来的。

  清平真的直到七月中才回来,但李越还是没有什么机会与他单独见面。因为清平这次回来,似乎是有意无意在躲着他,这一躲,就躲到了八月初,摄政王的生辰。

  第88章 一夜风云

  李越半点也不想过这该死的什么生辰!又不是他的生日,何况时间越到秋天,北军的袭击时间就越近,他还有什么心思去过什么生日!

  可是别人显然不这么想。莫愁是兴高采烈在准备,朝中官员自然更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提前好几天,各种礼品就流水一样往王府里送。而且按南祁规矩,皇族生辰这天宫廷之中也要举行盛宴庆祝,因此到处都忙得不亦乐乎。

  李越很烦躁。他觉得疲劳,不是体力,而是心里。他不喜欢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可是他不能不过。柳子丹是唯一一个知道他身份的人,跟他说话不必忌讳,但柳子丹只能帮助他处理文字上的东西,虽然给他节省了很多时间,可是有些事qíng他是提不出建议的,而能提出建议的人,却不在身边。闷得发疯,李越就把特训军拉出去训练,用拳头来发泄一下郁闷焦躁的心qíng。如果说特训军以前还对这位摄政王的身手有所怀疑的话,那现在没人敢再说什么了。高qiáng度的训练、近乎搏命般的扭打,甚至以一敌众,李越从来没输过。开始的时候特训军还忌惮他的身份不敢下狠手,后来也被bī得忘了,大家都打得起劲,打得上瘾,打得酣畅淋漓,李越才能放松一些。

  就在这种近乎自nüè般的训练之中,摄政王的寿辰到了。

  摄政王府门庭若市,官员们虽然提前几天就送过了礼物,正日子还是得来道贺的。李越从大清早就正装出席,满脸带笑地应付流水一样的人。莫愁是兴致勃勃,早好几天就计划好了酒席上摆什么菜、用什么酒,门楣上怎么装饰,喝茶用什么杯子,喝酒用什么杯子等等等等。因为摄政王虽然摄政也有四年了,每年也要大办生日,但那种生日,与其说是庆生不如说是烧钱,摄政王自己固然没什么高兴,送礼的官员也是心怀叵测。而且每次庆生之后,摄政王必定提过西园几个男宠来折腾一番,不折腾得人连哭带叫不算完。今年就不同了。首先西园已散,只剩下三千弱水中之一瓢。莫愁虽然也不怎么喜欢安定侯,但看安定侯对殿下也是qíng真意切,又是尽心尽力地帮忙,居然让殿下能安定下来有个感qíng归宿,再多的怨言也都化作泡影,只剩下高兴了。再说今年王府里死了几个人,莫愁觉得多少是有点晦气的,借着这个生辰冲一冲也好。这么一计算,自然是要大cao大办。因此整个王府只听她吩咐这个吆喝那个,小鸟一般到处飞奔,身后跟着可怜的铁骥,被她支使得团团转。

  中午在王府设宴,晚上就在宫中设宴。文武百官凡官阶较高的全部出席,加上侍侯的侍女内监,足有几百人,整个宣华殿杯光烛影,歌舞丝竹,闹得李越头一个有两个大,几次压不下烦躁简直想掀桌子,偏偏满殿的人没一个看得出的,还不时有人过来敬酒。酒过三巡,李越实在受不了了,借口去解手,溜出了宣华殿。

  里面灯烛辉煌,格外显得外面幽暗静谧。李越深呼吸几下,凉凉的空气渗透进每个细胞,烦躁的心qíng平静了些,酒劲却有些涌了上来,化作另一种火焰,温和地燃烧。他抬头看看半圆的月亮,忽然极想见卫清平。

  周醒的身份还不能进内殿,只能等在殿外,李越很轻松地躲过他和巡值的侍卫,翻出了宫墙。已经是二更,街上已经没有了行人,李越独自一个,带点醉意地走着,听着自己轻轻的足音,格外有一种寂寞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越走越快。

  清平住处还是一把大锁挂在门上,李越站住脚看了一会,靠着门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他觉得自己是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说:他不在,他还在躲你,回去吧;另一个人却说:再等等,他会回来的。而他自己,则浮在半空,悠然地听着这两人争吵。

  不知过了多久,街道的拐角处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很轻,却有些散乱。李越即使是带着醉意,也突然睁开眼睛,那脚步声是清平的。果然,只不过片刻的工夫,卫清平的身影已经绕过街角出现在眼前,只是他手上还提着一小坛酒,脚步略有些踉跄。李越噌地站起来:“清平。”

  清平完全没有被这个突然从暗影里站出来的人惊到,只是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然后轻轻笑出声来:“殿下?殿下不是该在宫里庆生么?怎么到我这小屋子来了?”

  李越仔细看他:“你喝酒了?”月光清明如水地照下来,看得清对面的人脸上微微的酒晕和有些迷离的眼神。其实他自己也喝了不少,现在头还有点晕,但那人也醉了,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清平努力睁大眼睛与他对视,然后嗤地轻声一笑:“是啊,殿下也喝了不少吧?”

  李越皱眉:“你跟谁喝酒?”

  清平微有些摇晃地从衣袖里摸出钥匙开门,回头一笑,随口回答:“对影。”

  这话说得李越心里微微一阵酸涨,不自觉地跟了上去,轻轻揽住清平的肩头:“我来晚了。”

  清平身体猛然一震,轻轻晃肩甩脱李越的手,低声地笑:“是啊,太晚了,殿下该回去了。”

  李越一怔,微微有些愠怒:“清平,我来过——”

  清平似乎没听到,摇晃着穿过小小的院子,推开屋门,把自己扔麻袋一样扔到chuáng上,手里却还提着酒坛子。李越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关好门,随着他进了屋子。清平斜倒在chuáng上,仰头看他:“殿下怎么还不回去?不是很晚了吗?”

  李越俯身看他,目光中带着愧疚:“清平,给我点时间,子丹那里……”

  清平呵呵笑起来:“殿下把我当什么了?失身之后还得要个名份?”

  李越皱眉:“我不是这意思。”

  清平定定瞧着他,目光忽然有几分凄凉:“殿下为什么不早点来?”

  李越一怔:“我,来过,可是你不在。后来你去北山演习了。”

  清平微微闭上眼睛,笑了笑:“是啊,yīn差阳错……晚了……”最后两个字低得连李越也没听清,他已经提起酒坛又对着嘴灌了下去。

  酒液清亮,来不及吞咽的一部分顺着唇角流下来,滑进衣领里。清平的眼睛半闭着,浓黑的睫毛微微颤动。屋子里没有点烛,只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得那眼波如水。李越站在chuáng前,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就那么看着清平把剩下的酒全灌进嘴里,然后举手一抛,当啷一声酒坛落在地上,碎成十块八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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