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_朱砂【完结+番外】(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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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意怔怔看了李越一会,忽然一笑:“是,殿下已经赏了如意的脸,如意不该再不知好歹。”

  莫愁沉着脸道:“你知道就好。来领银子吧。”如意入府尚在青琴之前,自不会是jian细,入府后也不张扬,平和温厚,与众人都处得不错。莫愁料不到会是他跳出来询问,虽然训斥了两句,说到最后,声音也软了下来。

  如意微微一笑,向李越长身一揖,也不拿钱,竟转身便走。莫愁手举在空中,怔怔看着他去了。李越也有些讶异,刚想张口唤他,忽然又有一人排众而出,跪倒在他面前磕了个头,道:“chūn鸿谢殿下恩典。”正是徐chūn鸿,磕完了头,却跪着不起来。

  这些人中,徐chūn鸿穿着最为素俭,身上衣裳俱是旧衣,人也清瘦如柳,没半点血色。李越知他自孪生兄弟与人通jian后在园中地位一落千丈,心下也有几分怜悯,亲手取了银票,弯腰去扶他,柔声道:“起来吧。你京里没有亲人,准备去哪——”最后一个字尚未吐出,徐chūn鸿猛然抬头,袖中冷光一闪,已经到了李越胸前。他整个人都在李越双臂之间,这一下变生肘腋,连莫愁侍立李越身后,竟都没看见他做了什么。

  李越并非想不到会有人行刺,而是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有人行刺。此时他身体下压,重心前倾,倘若徐chūn鸿是刺他腹部,那便万万躲不开,但徐chūn鸿动作虽不慢,方位刺得却不怎么准,说是刺心脏吧,又有点偏左。李越前生在枪林弹雨中训练出来的反应救了他,向右一侧,哧地一声左肩上溅起一道红,李越右拳已经结结实实击在徐chūn鸿心口,打得他向后跌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手中利器也飞到李越脚下,却是一截折断的青铜烛台,尖端磨得雪亮。

  这一下子众人都惊住了。莫愁失声惊呼,抢上来扶住李越,撕下裙边替他裹伤。周醒本站在厅外,这会早蹿了进来,唰地拔出佩全架在徐chūn鸿颈中。简仪万没想到李越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了伤,又惊又怒又愧,上去提起徐chūn鸿抽了一记耳光,厉声道:“谁让你来行刺殿下的?说!”

  徐chūn鸿咳了两声,一缕血迹顺着苍白的唇角淌下,冷冷睨了简仪一眼,没有回答。简仪眼睛一眯,杀气立现,利落地扯起徐chūn鸿一只手,手腕一翻,徐chūn鸿惨叫一声,右手食指已被生生折断。简仪冷冷道:“你一定要十根手指全部断过才肯说?”

  徐chūn鸿满头冷汗,嘴唇忽然一动。简仪眼疾手快,一手扣住他下颌,冷笑道:“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放开他食指,又捏住中指。

  李越撕开衣袖,看看伤口也不算太深,挥手止住简仪,缓缓道:“是谁让你来行刺本王的?这个时候动手,时机不对吧?岂不是白赔一条xing命?”

  徐chūn鸿抬头瞪着他。李越看出他要说话,点头示意简仪放手,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徐chūn鸿咽了口气,冷笑道:“殿下说得不错,这时机是不好。可是殿下将近一年不召chūn鸿,怎么能有好机会?”

  简仪怒极道:“谁让你来行刺的?”

  徐chūn鸿厉笑道:“还用谁来指使?殿下莫非忘了,chūn柳是谁处死的?”

  李越皱眉:“你是替兄弟报仇?”

  徐chūn鸿惨笑道:“我和chūn柳都是殿下买的,否则,不是进了窑子就是饿死。论理,chūn柳耐不住寂寞也是他的错,殿下若是一刀杀了他,我不敢有半点抱怨;可殿下却赏了他千刀之刑啊!竟不肯看在我们兄弟服侍殿下一场的份上,让他死个痛快……”他疯一般哭哭笑笑,“这会殿下要开恩放我们出府!殿下当初要是肯开一开恩……chūn柳chūn柳,你能再等上一年—你没这个福气啊!”

  简仪冷声道:“到了此刻还要怨天尤人……”李越挥挥手止了他的动作,道:“放他走。”

  一语既出,满堂惊讶。徐chūn鸿也怔住了。莫愁急道:“王爷—”

  李越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他为他兄弟,也是师出有名。叫人给他裹了伤,送他走吧。”

  徐chūn鸿怔在当地,半晌,突然长笑道:“走?家在何处?天下虽大,无我徐chūn鸿立足之地,人海茫茫,无我徐chūn鸿相亲之人—”突然向李越重重磕了个头,站起身来,一头向桌角撞了上去。

  周醒因听李越说放了徐chūn鸿,早退到一旁,简仪只防着他再行刺李越,却没料到他会自尽,伸手一抓没抓住。只见李越脚尖一蹴,徐chūn鸿腿一软,扑通摔倒在地上,头撞在桌边血流不止,晕了过去。原来李越听徐chūn鸿说了那几句话,已经觉得不对,离得远了抓不到,百忙之中一脚踢起那半截青铜烛台,打中徐chūn鸿腿弯。徐chūn鸿腿上一软,虽然仍是撞在桌上,力道已经减了大半,否则这全力一撞,哪有命在。饶是如此,简仪赶过去看时,人也已经晕死过去。

  李越呼地站起来:“怎么样?”

  简仪伸手探了探,回身道:“晕过去了,还有气息。”

  李越愣了一下,坐回椅上:“送他回房,马上去请医—请郎中调养。”

  周醒一招手,两个侍卫将徐chūn鸿抬了出去,李越不放心,道:“你跟着。”周醒犹豫一下,跟了出去。李越揉了揉眉心,转向剩下的人,道:“你们怎么想?”

  剩下的男宠们面面相觑,猜不透李越是什么意思。僵了半晌,石磊到底是当兵出身的人,胆量大些,壮着胆子第一个出来道:“殿下,我,我没什么亲人,还想回去当兵。”

  李越温声道:“你是哪个队伍里的?”

  石磊脸红了红,垂头道:“原来那里,怕是回不去了。”

  李越心里明白,略一沉吟,道:“那本王送你去陆韬将军麾下如何?”

  石磊大喜。李越伸手去取银票,道:“这银子你还是带着—”话未说完,莫愁已经抢先将银票拿在手里递给了石磊。

  石磊开了个头,下面众人见李越果然放人,胆子也大了不少。赏眉玄波二人对看一眼,互相推挤,终于也站了出来,道:“殿下,我们都想回家。”

  李越抬眼看去,赏眉的额头眉形,玄波的眼睛都极像风定羽,想必这也是风定尘给二人起名赏眉玄波的缘故,当下点了点头,莫愁自将银票发给二人,由侍卫送了出去。

  暮雨看着赏眉玄波石磊三人出去,面上神qíng不定,终于道:“殿下是真的要遣所有人出府?”

  李越含笑看着他:“怎么,信不过本王的话,还是怕本王将来难为你?”

  暮雨低头道:“暮雨不敢。只是怕这里有人不肯出去……”

  李越淡淡一笑道:“谁不肯出去?你么?”

  暮雨犹犹豫豫,终于道:“暮雨不敢违抗殿下之命,只是怕三王爷责怪暮雨没有尽力侍候……”

  李越立时明白,点头道:“知道了。你放心回去,本王派人去知会三王爷一声,包管他不会责你便是。”

  暮雨大喜,连忙跪倒磕头,喜孜孜出去了。李越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本以为暮雨着意争宠有所图谋,没想到只不过是怕原主子责罚而已。当日里含娇送媚,今日却是掉头便走,虽然明知这些人俱不是自愿为宠,但这般的变脸也未免太有些凉薄。想这风定尘在府中收集了如许多的人,其中哪有几个真心真意?纵然李越是事外人,也不免有几分人事无常之感。

  这一下子去了六人,只剩下清平、吉祥、靳远和含墨四人。含墨已经几次想说话,都咽了回去。李越一眼瞥见,微微一笑,道:“你不用急,明天我带你去见你家侯爷。”

  含墨又惊又喜,难以置信,呆呆道:“真,真的?”

  李越失笑道:“是不是真的,明天就知道。你回房去吧。”

  含墨来王府不过一年,说是男宠,其实不过是摄政王要挟安定侯的人质,整日闷在西园里半步不得出去,简直要发了疯,暗地里不知诅咒了摄政王多少遍,如今居然听说能回自己主子身边,几乎以为身在梦中,稀里糊涂磕了个头出去。他这一年里见了摄政王就得下跪磕头,倒是这一次最诚心诚意。

  李越扫一眼剩下三人,道:“你们呢,怎么不说话?”

  吉祥看看左右两人,终于低声道:“回殿下,吉祥不是大胆敢违抗殿下,实是打小六亲俱绝,这才被卖进了青楼。如今殿下就让吉祥出府,吉祥也不知该去哪里,又没有一技傍身,只怕到了最后,还是哪里来回哪里去……”这意思,是说除了回青楼卖身,再无生路了。

  简仪目光一闪,看了李越一眼,道:“殿下,吉祥说的也是实qíng。殿下既是恩典,简仪看,不如叫他去殿下城东的铺子里做个伙计,总好过回青楼。”这是事前商议定了的,有不愿出府的,一律留下,暗中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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