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_朱砂【完结+番外】(2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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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越脸色yīn沉,突然一抬手,内侍只觉耳畔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在肩上又落地。他低头看去,昏暗光线中勉qiáng认出是一只耳朵,这才突然觉得剧烈疼痛,不由捂着伤处发出一声惨嚎。周围侍卫已经齐齐变色拔刀,李越却视如不见,只一把拎住了内侍前襟,一字字道:“拿药来!”

  内侍涕泪jiāo加,李越一松手,他便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院子里死寂无声,李越独自站在中间,手中刀刃上还沾着一线血迹,他环视四周侍卫,凶狠的神qíng比手中雪亮的薄刀还要凌厉,目光所到之处,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退了一步。

  元丰在寝殿里听取了一只耳内侍的回报。自中风后,虽是太医们医术jīng妙,不曾落下什么肢体僵硬之遗患,终究是jīng力大不如前了。若是无事,早朝也只是隔日上朝,晚上更是少宿于嫔妃宫中,多半是在寝殿里独睡。听了内侍犹有余悸的禀报,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悠然道:“嗯,你做得不错,朕有重赏。”

  内侍赶紧伏地谢恩,嗫嚅道:“只是小人,小人未能进屋,不曾亲眼看着他喝药……”

  元丰不在意地摇摇手:“不必了。得了这个教训,朕谅他也不敢不服药。倒是李越,他可曾说几时动身?”

  内侍道:“他说十日内必然动身,只是这些日子他要在院中留宿。小人未敢胡乱应承,只许了他今夜还可进来。”

  元丰点点头:“十日,哼,他还在与朕别着一口气呢。”

  内侍低声道:“皇上,此人是亡命之徒,小人想,若将他bī得急了,怕他生起搏命之心……皇上是千金之体,岂能与此等人相比?小人的拙见,不妨就容他几日,也教他知道皇上爱才之心……”这话听着堂皇,其实是他被李越那一刀之威吓得怕了,唯恐皇上把此人bī得急了,虽然拿皇上无法,却能一刀宰了自己。

  元丰笑了一笑:“难得你一片忠心,朕索xing把这人qíng做足,就许他十日留宿。他现在还在院中?”

  内侍摇头道:“一早就出门了,去了演武场。”

  元丰倒有了些兴趣:“演武场?好,朕正要去看看他选拔的这批暗军。”

  演武场在上宵城东门外,元丰便装而行,到了场边,正听到皮鞭声噼啪作响,试训的军士围成一圈,元丰只能看到最外围的军士在窃窃私语,却看不见里面是怎么回事。一只耳内侍指挥便辇停到一边,不一时,便有个军士自人群中悄然退了出来,逡巡着走近元丰身边。元丰负手而立,闲闲问道:“里面是怎么回事?”那军士压低声音道:“回皇上,今日是第三试。他夸下海口,说无人能敌得过他手下的杨一幸,有个试训的不服气跳了出来,跟杨一幸打了个平手。大约是损了他的脸面,找了个借口不许过关。那人不服,当面顶了起来,正抽鞭子呢。”

  元丰若有所思:“这是什么人?”

  “是一月前才入伍的,家里从前是跑山的猎户,自幼擒láng搏虎的,有些个本领。因为欠了山税,听说京中招募军士,特地跑来报名的。”

  元丰略微沉吟一下,道:“既是身手不错,又有什么借口不许过关?”

  军士挠头道:“这数次试训限制极多,古古怪怪,防不胜防,我们安排的人,已经被他剔出泰半,若说找个借口,那实在极易。”

  元丰微微冷笑:“他想安cha进来的那个铁骥呢?”

  军士道:“已经化名为杨吉,接连通过了三关。此人身手确实不错,尤其she得一手好箭,此地无人能敌,怕是必要入选了。”

  元丰哼了一声:“纵然入选,也未必就能弄什么乾坤。”正说着,围成一圈的军士已经让开一条路,两名军士拖着个人出来,背上褐衣已被染成深色,鬓边头发全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只是仍梗着脖子,满眼的不服气。元丰觑眼看过去,李越高踞演武场观台之上,冷笑道:“还有什么人不服气的?站出来!”四面军士在他目光之下俱低下头去,并没人再敢说什么。李越目光一扫,厉声道:“选训之时喧哗不安,哪有半点模样!全体列队,绕城跑上一圈,再回营用早饭!”

  这条罚令一下,全场军士都面露沮丧之色。大清早的被带到演武场来,拳脚刀枪练了一个时辰,人人都是腹中饥饿,再绕城跑上一圈,怕不又得一个时辰,到底是吃早饭呢还是午饭呢?只是李越两月以来积威甚重,方才又下狠手整了一下,谁敢在这时候触他霉头?虽然肚子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嘴上却只得轰然应是,各自列队跑圈去了。李越满面戾气,整了整衣裳跳下观台,一眼瞥见了元丰,冷笑道:“皇上敢是不放心李某?演武场却是刀枪无眼,万一误伤了谁,李某却担待不起。”

  元丰料他是为柳子丹之事怄气,想起内侍所言,淡淡道:“朕闲来无事出宫走走。李将军好威风啊。”

  李越冷笑道:“皇上既是将特训之事jiāo与了李某,李某便该做得主。处置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只教训他五十鞭,已是留他一条命了。”

  元丰对他也算是容忍了。一来是要用他之才,二来也是忌他身手,三来却是自觉大局已定,自有一份上位者的宽容,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朕只要一支jīng锐之师,其他一概由你做主便是。且朕听内侍传话,十日之后你便前往益州。只怕你不放心李丹,这十日内你每日可在他院中留宿,如何?”

  李越勉qiáng行了个礼,道:“多谢皇上。选训未完,还有不少事务,在下失陪了。”

  元丰看着他走远,脸上泛上一丝冷笑。一只耳内侍已将便辇抬到他身边,悄声道:“皇上,那人已经安顿好了。”

  元丰唔了一声道:“qíng形如何?”

  内侍眉飞色舞道:“伤得不轻,五十皮鞭,全未容qíng。不过此人身体壮实,皮ròu之伤,不久自可痊愈。小人说是皇上命人为他医治,他感激涕零,对李越更是恨得牙痒,有食ròu寝皮之意。小人想,日后他自然会为皇上倾力效命。”

  元丰淡淡唔了一声,忽然想起:“此人叫什么名字?”

  “姓邢。穷山沟里,有什么大名,因是腊月十二生的,就胡乱叫做邢十二了。”

  “身份果然?”

  “是托了人引荐进来的,引荐之人在城西开面馆,是山里同乡,到京城已经十年了,靠得住。这些人,招募之时已经暗查过身份,皇上放心。”

  元丰凝神思忖片刻,道:“再细查查,若果真是普通之人,待他伤好了,挑进来做侍卫。”

  第159章 战争与和平

  “周醒的伤重吗?”躺在李越怀里,听他讲了白天的事,柳子丹禁不住有些担心。元丰不是蠢材,下手轻了,根本骗不过他的眼睛。

  “不轻。”李越微微叹了口气,“不过都是皮ròu伤。杨一幸手里有数,不打腰只打背,不伤内脏,好得快。”不过,痛苦却是免不了的。为了营造效果,用的是那种梢上打结的皮鞭,一记下去皮开ròu绽,视觉惊人,痛楚当然也会加倍。

  柳子丹把头往李越怀里钻钻,也轻轻叹息:“元丰相信了吗?”

  李越沉吟:“关键是文程托的人是否可靠。苦ròu计不是重点,还得元丰相信周醒确实是中元本地猎户才行。杨一幸和铁骥都在元文谨那儿呆了很久,骗不过人,只有周醒是他们没见过的。元丰虽然把暗军jiāo给我,其实心里防我极紧,单是他安排进来的眼线就有不知多少。杨一幸在明处不必说,铁骥在暗处,也早被他们盯上了。周醒身手好,倘若元丰查不出什么破绽,必然会设法笼络。表面上看,我跟他是种了仇,元丰真要重用的话,不会放在暗军里跟我对峙,说不定便会挑做侍卫……里面有个人,对我们大有好处。文程虽然也能买到消息,但那些人只是为利,到了关键时候顶不上用场的。”

  “可是北风不是也在中元住过?他……”

  “北风还好。这家伙出入无踪,虽然是住在王府里时间不短,能见到他的人却也不多。何况他现在是在益州,益州见过他的人就更少了。”

  “那元文谨现在……他是见过北风的吧?”

  李越哼了一声:“他现在闭门不出,倒不怕他识破。就是接连派人到我那儿送东送西的,烦得很。”大约是内疚吧。倒是小武,有机会就跑来,拦也拦不住。

  柳子丹微微一笑:“这孩子,倒是真心向着你。”

  李越随便嗯了一声。他的心思根本没在小武身上,看看桌上的沙漏,轻声问:“有什么不舒服么?”快到服药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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