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_朱砂【完结+番外】(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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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越一笑道:“你哪只眼睛看见爷伤着了?不过活动活动筋骨,半点也不过瘾。”

  周醒蹙眉道:“西定如今果然不太平,不然,还是等田七他们到了再走?”

  李越嗤地一笑:“周醒,你也太把爷看扁了。”

  周醒面上微有忧色道:“爷,不是周醒大胆,这西定人如今泰半无家无食,什么事做不出来?”

  柳子丹不知何时已经掀开车帘听着二人说话,此时忽道:“那人不是西定人。”

  李越一怔道:“怎么?”

  柳子丹淡淡道:“他说话之中偶有北骁语音,多半是北骁人。”

  “北骁?”李越皱眉,“北骁与西定并不接壤,此地怎么会有北骁人?”

  柳子丹仍然淡淡道:“中元与相邻各国俱有jiāo通,北骁人到西定也并非不可能之事。此人言语极力模仿西定语音,但声调起伏中仍有异样。”

  李越皱眉想了一会,点头道:“看他的身材神气,与周围那些人都不相同,倒像是北骁剽悍之气。也罢,不管他北骁西定,咱们是来赈灾的,其他的都待过后再说。走。”翻身上了车辕,道,“周醒,你去后面车上,若再有什么事,先护着他们。”

  周醒有些不qíng愿,但还是应了一声,到后面赶车去了。这里李越抖抖缰绳驱动马匹。他对这些东西学得极快,看田七赶了几天车,已经掌握了大半,现在赶起来居然有几分架式。走了一会,偶然回头,发现柳子丹仍然在背后,并未放下车帘,反而在看着他出神,不由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柳子丹微微一惊,立刻放下车帘坐了回去,淡淡道:“殿下这般举动,倒真是教人不敢相认了。”

  李越轻咳了一声,道:“这话怎么说?”

  车厢里半晌无语。良久,柳子丹方淡淡道:“殿下方才说,劝他们回乡种田,可是真的不会追究他们剪径之罪?”

  李越笑道:“他们皆是无衣无食才走了这条路,只要肯回乡安分种田,又何必追究?”

  柳子丹又是半晌无语,过了一会道:“那铁连珠的she术倒是不错。”

  李越唔了一声,道:“若真是北骁人,难怪she术jīng绝。此人不只一手好箭法,用兵上也有几分本事。所选之地最宜伏击,那么一群乌合之众,难得来去无声,cao练得不错。”

  柳子丹道:“殿下不是说他们拿刀枪还像拿锄头么?怎能算cao练得不错?”

  李越笑道:“其实那是我唬他们的!那些人满手茧子,根本不像拿刀枪的,又是一个个面huáng肌瘦,哪有这样的qiáng盗?我试探一下,果然他们做qiáng盗不久,自己心中没底,就露了马脚。”

  柳子丹隔着帘子,半晌才说了一句:“你,真是—”

  第19章 救洪

  马车再走两天,李越就见到了平河泛滥后的河区。其实一路走来他们已经见到了不少灾民,但到了河泛区,李越才算真正见识了那悲惨状况。其实此处离平河河道还有几十里,但所见之处已经一片淤泥,庄稼尽皆倒伏,大树连根拔起,不时有死jī死猪夹杂其间,再往里走还有人的尸体,可谓触目惊心。

  河督府设在平河城,算是河泛区最为繁华之处。李越等人到时,城门正在关闭,再晚到一刻就会被拒之门外了。周醒从车辕上探身问守门的门丁:“这位大哥,现在天色还早,怎么这时就要关城门了?”

  门丁没好气地道:“这是河督王老爷的命令,谁敢违背?大约如今进城的灾民太多,怕出乱子罢。”

  李越听出不对,探头道:“灾民进城,不是应该赈济么,怎么反而要将他们关在城外?”

  门丁斜了他一眼,道:“你是什么人,打听得倒详细。”

  周醒眉头一皱,塞了一点碎银给他,道:“我们是行商的,打听清楚了才好上路嘛。”

  门丁得了银子,脸上露出笑来,道:“说的也是。劝你们少做停留,早点出城吧。前河督林老爷在河督府门口请愿,要王老爷开仓放粮,聚集了大批灾民,说不定要镇压,那就出大乱子了。你们做生意的,别掺在里面,再者那些灾民饿急了,小心抢了你们的东西。”眼睛向帘子里柳子丹露出的半边影子瞟了一眼,嘻笑道,“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别受了惊才好。”

  李越听他出言轻佻,就想教训他,无如背后的柳子丹一听林影在河督府请愿,顿时着了急,低声道:“我们快去看看。”李越也只好一抖缰绳驱车进了城门。

  河督府根本不用刻意去找,远远就听见一片嘈杂之声,大群衣衫蓝缕的灾民把路都堵住了,根本过不去。李越正在察看周围的房屋准备从房顶上过去,忽然听见里面一阵混乱,大批灾民开始移动,纷乱中听见有人在喊:“林老爷追着王河督去北门外河堤上了……”人们顿时都往北涌去。李越等人赶着马车也跟了上去。

  北门外河堤尚存,地势也算平坦,远远便看见高高的河堤上面对面站着两人。一个锦袍绣带,身后还跟了几个兵丁,想必便是王姓河督,另一个又黑又瘦,一双眼睛却是jīng光四she,李越道:“那个是林影吗?”

  柳子丹点了点头,道:“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到堤上去说?”

  李越轻轻哼了一声,道:“我去听听。”此时灾民们都挤在河堤之下,李越下了马车,挤到前面去。这河堤极高,全是条石修成,灾民大多拖儿带女,上下不易,因此李越轻轻松松就到了前面,上了河堤。河堤上种了不少树,那两人又争吵得正急,也没人注意到多了个人。李越到了河堤上,才发现河水水面离堤顶虽然还有五六米的差距,但因堤坝太高,水平面其实已经在堤下的平地之上了。河中水流此时倒还算平静,河边泊着一条船,船头cha着肃静回避的红漆木牌,旗上有河督二字,想来是河督的官船。

  只听那两人吵得正是激烈之时。林影道:“河水泛滥,饥民遍野,你王壬身为一方大员,不开仓赈济,难道要看着遍地饿莩?“王壬皮笑ròu不笑地道:“林县丞,你这话只怕问错人了罢?本督奉命治河,可不是这一省的父母官,这开仓放粮之事本督可做不了主。”

  林影忍气道:“王河督,平河府尹上月告老,新府尹尚未到任,此时本省官员以你为尊,你就是越俎代庖,朝廷也不会怪罪。”

  王壬打个哈哈道:“这个话本督不敢苟同。何况本府今年收成欠佳,粮仓空虚,拿什么赈灾?”

  林影冷笑道:“王大人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你不肯决堤泄洪,不就为了那三百里屯田?屯田今年产粮多少,你我都是知道的。”

  王壬变色道:“林影,你好大的胆子,那是皇室的屯田!”

  林影冷哼道:“那是三皇子的屯田。三皇子是中宫嫡子,将来或许继承大宝,自应当视民如子,为国分忧,拿出些粮食来救民于水火,原是理所应当之事,想三皇子深明大义,也不会怪罪。”

  王壬见吓不住他,gān笑了几声道:“这事本督却做不了主,待本督报奏朝廷,请令后再行事。”

  林影怒道:“报奏朝廷一来一去也要七八日,等你请下命来,灾民不知饿死了多少!”

  王壬冷笑道:“林影,你休拿人命来压我!本督前来治河,并非治民,就是饿死了人,也怪不到本督头上!”

  林影怒极反笑,道:“治河?你治的是什么河?上任不过一年,平河便决堤溃淹数百里,死伤无数!你治河无方,难道不是大罪?”

  王壬恼羞成怒:“你休要胡说!若本督不来,你今年不是也要决堤?”

  林影道:“我决堤是有备而来,决堤泄洪,可保下游百姓,与你溃堤淹民不同,你休要混为一谈!”

  王壬冷笑道:“决堤泄洪?你决堤淹的是三百里屯田!秋粮将熟,这一淹要淹了多少粮食?难道不会饿死了人?”

  林影气极道:“王壬,你满口胡言!真当我不知么?那三百里屯田出粮全是三皇子养士之用,哪里养了一个百姓?何况我早已算过,即使开堤泄洪,平河水夹泥带沙,且流且淤,也不过淹没五十里左右,倘若早些收割,虽然减产,却无害大局。你执意不听,才使下河决坝。你治水不学无术,死抱古人书本,泥古不化,只求邀功请名,做些表面文章,还有脸谈什么治河?当真厚颜无耻!”

  王壬被他骂得面红耳赤,怒道:“你休要仗着有九皇子撑腰便飞扬跋扈!你所谓什么分水坝蓄水库从未见于前人,闭门造车,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你如今不是河督了,只是个小小县丞,有什么资格在本督面前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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