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线蛇和周醒只冲出几步,便被一轮箭雨she得手忙脚乱。李越和铁连珠缩在树丛中,更被压得抬不起头。铁连珠手上稍微慢点,噗一支箭已经she进他肩上,处境更是危险。对方似乎必要置他们于死地,箭如雨下,半刻不停。灌木虽然枝叶茂密,却也禁不住这样的qiángshe。李越一咬牙,把穿透大腿的铁箭生生拔了出来当作武器拨打she来的箭。铁连珠见他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闷声道:“对不住—”
李越撕下块衣裳把大腿紧紧缠了几圈,道:“哪来那么多废话!坚持一会,有人来。”心里却在大骂,该死的田七怎么还不来,再不来huáng瓜菜都凉了!正想着,路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有四五十骑。对面山包上一阵轻微的骚动,箭雨顿时停歇,枝叶一阵摇动便安静下来。李越知道这些人是要撤,苦于腿上有伤赶不过去。片刻之间田七率的四五十骑已经在山路上拐过弯来,田七一见李越血染衣襟,脸色登时变了,手一挥一半人马往对面山包上包抄过去,自己冲过来滚鞍下马跪倒在地:“属下来迟,请殿下责罚。”
李越真想翻个白眼:“快去对面山丘上看看!”
周醒不用吩咐,已经抢了匹马冲过去,只是不一时便转了回来:“对面已经无人。那边林木茂密,散入二三十人根本无法搜寻……”
李越长长吐了口气。窝囊!想他李越从来都是打人家的伏击,什么时候反而被人家打伏击了?真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rǔ!有朝一日他要是不报这个仇,李越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殿下,这两个人如何处置?”田七快手快脚给李越的腿伤上了药,抬头冷冷看了一眼铁连珠。铁线蛇也被七八个人用刀bī了过来。
李越也抬头,看着铁连珠微微一笑:“你说,我怎么处置你才好?”
铁连珠面无表qíng:“随你。”铁线蛇一震,似乎想动,周醒已经拔刀压到了他颈后:“别动!”
铁连珠看了铁线蛇一眼,道:“他只是我的随从,你放了他,要杀要剐我绝不皱皱眉头。”
李越轻轻一笑:“要杀要剐?倒也没那么严重。我只想知道,劫粮队的人是你们北骁的哪一位?他怎么会对粮队动向未卜先知?”
铁连珠摇了摇头:“我不会说。”
田七冷哼一声:“不说?由不得你!你是不是想尝尝南祁十二酷刑的滋味?”
铁连珠冷冷一笑:“我方才已说了,随你们处置,若是皱一皱眉,也不算北骁人。”
田七大怒,就想动作。李越摇摇手止住他,凝视铁连珠:“他们方才明明没有忌讳你的安危,分明是想将你一同除去,你难道还要为他保密?”
铁连珠脸颊的肌ròu微微跳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低沉地道:“纵然有豺láng风雨,骏马的心总向着糙原。”
李越笑笑:“是么?你若是不肯说,我就先杀你这个随从如何?”
铁连珠猛地抬头瞪着他:“我还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原来也是个卑鄙小人!”
田七反手就想给他一耳光:“你好大的胆子!”
李越伸手隔开了田七:“你我是敌人,对敌人不计手段。”
铁连珠眼中又闪过一丝痛苦,铁线蛇却冷笑一声:“主子不用管我,这条命本来也是多活的。”话音一落,突然一梗脖子,竟是自己往周醒刀上送了过去。幸好周醒反应迅速将刀一撤,虽然已经破皮见血,伤口倒还不深。
李越也微微动容:“看不出你倒是条汉子。”伸手扶着田七的肩站起来,“我们回城。”
田七怔了怔:“那这两人—”李越一挥手:“让他们走吧。”
此言一出,连铁连珠也怔住了:“你—你为何不杀我?”
李越不想多说,挥挥手:“走吧。放心,我也不会派人跟踪你。你没杀我的人,就跟我没仇。”腿上的伤血是止了,但还得赶紧找个医生看看,否则落下什么残疾可就大大不妙了。至于铁连珠,他从来就没想杀他,只是很遗憾不能做个朋友。
铁连珠怔怔站着,铁线蛇大声道:“你究竟想gān什么?”
李越摇摇头,在周醒搀扶下上了马,一群人走出数十步,李越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去:“喂—”
铁连珠还站着不动,铁线蛇脸上已经显出警惕之色,道:“做什么?”
李越不理他,径自对着铁连珠:“你究竟叫什么名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铁连珠神qíng复杂地看着他,终于道:“铁骥。”
铁骥。李越重复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圈马回身,这次是真的走了。田七疑惑地道:“铁骥?北骁王族中没听说有叫这个名字的,倒是有个早夭的六王子叫铁骊的,他说的可是真话?”
铁骥,铁骊?李越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若有所思,片刻才说:“应该是真话。对了,柳公子呢?又去粥棚忙了?”
田七一怔:“柳公子?柳公子不是跟殿下一起走的吗?属下刚才还想问殿下柳公子在何处呢。”
“什么?”李越差点又蹦了起来,“柳子丹没回河道衙门?”
田七怔怔道:“属下一路过来,没有见到。”
李越喃喃咒骂一声,猛地挥了一鞭,柳子丹,你又跑到哪儿去了?
第24章 劫持
柳子丹也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只能从身下不停的颠簸上推测可能是一辆马车。他试着动动身子,碰到了旁边一个物体,马上听到有个含糊的声音“嗯”了一声,心中不由微微一松,好歹他和林影也是关在一起的。
绑他们的人似乎是冲着林影来的。柳子丹回忆着那天的qíng景:跟摄政王分手后他没有立刻进城,而是独自绕个圈子去了北城外大堤上。这一次cháo汛来势汹汹,虽然上游已经决堤泄水,北城外大堤仍是损了些,林影这几日就在忙着以工换粮,指挥百姓修堤。
想起林影,柳子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想当年他们初次相识都未届弱冠,林影固然是雄心勃勃立誓治平水患,就是他,虽因母妃之故在宫中招人猜忌,但到底还有父皇的宠爱,何况年纪到底尚轻,少年意气犹在,回朝后便上书父皇,举荐林影治水。那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不想三五年未过,再见面时居然是脂粉装束,身份更变了是别人的笼中之鸟。还记得他扯下簪环,林影乍然认出他时的那一眼,有惊讶,有伤感,有喜悦,也有一丝悲哀和冷漠。那目光似一根针般,狠狠在他心上刺了一下。这些年羞rǔ是经多了,质子身份不过是未入狱的阶下囚,还有什么资格去在乎别人的白眼,委身承欢的事都做了,还敢怕人说么?但林影不同,他眼中的一丝厌弃,甚于千百人的唾骂和指责。
远远的,大堤上果然人来人往,挑担的推泥的好不热闹。林影正在指挥放置条石,忽然看见了他,目中闪过一丝惊喜,奔过来道:“你,你不是走了么?”
柳子丹勉qiáng一笑,低下头:“他有事,晚几日再走。”幸好林影的喜色是真挚的,但昔年意气已消磨,他又有何颜面对好友?
林影也沉默了一会,两人沿着河堤慢慢走着,终于还是林影先开口道:“他呢?”他,自然指的是摄政王,但两人谁也不愿提起那个名字,那代表了东平整个国家的屈rǔ。
“办事去了。”不知他们等的究竟是什么人,是谁劫走了赈灾的粮食?
“我看——他对你似是还不错?”林影低着头,语气中不知是酸是苦。柳子丹猛地咬紧了唇,从牙fèng里挤出几个字:“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柳子玉面前对你极回护……”
一种屈rǔ从心里泛上来,冲口而出:“那不过是他自己的东西素来不许别人动罢了!”
林影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柳子丹:“你逃吧!趁现在没人跟着你,马上走!皇宫里没人在乎你的死活,你又何必管他们!”
柳子丹心里一动,随即苦笑:“我可以不管皇宫里的人,可这一国百姓我也能不管么?若我逃了,他迁怒于百姓,停止赈灾该如何是好?他肯放我一人行走,就知道我不敢逃的。”
林影目光黯淡下来:“难道你就一辈子……”
一辈子?他府中不知有多少美貌少年,想攀附他的人更不计其数。不消说一辈子,就是三年五年,只怕他也就不新鲜了。
林影艰涩地笑:“我,我思虑欠周……我只是不忍心看你——想当年举国谁不知香公子才名满天下,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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