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家军一gān人等方才都围向周凤城,将铁骊闪在圈外,只道如此这般防止周凤城qíng急伤人,此时却恰好将自家主子扔给了别人,顿时个个怔住。其中有个把jīng细有急智的,转身便想去挟持周凤城,不想脚下一动,只听铁骊一声闷哼,却是小腹上重重挨了一拳,几乎跪在地上,那颈间短刀却丝毫也不离开,已然破皮入ròu,一缕鲜血直流下来。众人投鼠忌器,谁敢再动?
周凤城本自分必死,此时忽听到熟悉语声,睁眼一看失声道:“殿下!”
李越心里其实是有些遗憾。铁骊在南祁经营非止一年,若能顺藤摸瓜找到他的巢xué据为己有,该是多么美妙的事。可惜啊,铁骊竟如此沉不住气,周凤城又如此倔qiáng,而他又是如此不能放任周凤城去冒死掉的危险……于是他那么美妙的计划就此全部泡了汤!
铁骊捂着小腹艰难喘息片刻才能说出话来:“风定尘……凤城你,你竟与他设下这般陷阱!”
李越手中短刀一压,把他下面的话bī了回去:“铁骊,你用不着找别人的麻烦。周中书一直视你为知己,就是今日来送行,也是他在本王面前一力坚持。你若不自曝身份,他此时还蒙在鼓里呢。”
铁骊面上微有愧色,却仍冷冷道:“看来我是小瞧了铁骥。本以为人他不知我在南祁真正身份,想不到……”
李越眉头一皱,哼了一声道:“又与铁骥什么关系!你要怨,也只好怨你的家人是个笨蛋!倘若他不是画蛇添足阻我开棺,说你被毒死后面容难看,正与李苌所说矛盾,我或许还怀疑不到你头上。”
铁骊无话可说。只听来路上马蹄声响,陆韬一支jīng兵已然到了眼前,铁骊一gān手下无不束手就擒。李越这才放开铁骊,向田七道:“带下去,好好看守。本王还有好些事要问他呢。”既然不能顺藤摸瓜,也好歹要在铁骊嘴里问出点东西来。
周凤城殊未料到竟有如此变化,下马来见了李越,神qíng微有惭愧之色。他昨日为送灵柩一事还与李越争执过,今日却幸亏李越救了xing命,心中惭愧,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李越倒没想那么多,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眼,说:“没受伤吧?”
周凤城只道他要出言讥讽,低声道:“幸而殿下来得及时,下官不曾受伤。”此时此地,纵然他心不甘qíng不愿,也只得低头。却听李越嗯了一声道:“没受伤就好。孟骊已经落网,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回家去休息吧。”
周凤城只道他是要将自己免职,想想自己多次与他作对,这免职一事也早在意料之中,当下挺直了身体道:“下官明日自会递上奏折请辞。”
李越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请辞?请什么辞?”
周凤城怔了一怔,道:“殿下的意思是……”
李越皱眉道:“什么我的意思,你方才说的请辞是什么意思?”
周凤城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素日里唇锋舌剑,此时头一次讷讷道:“这……下官以为,此次赈灾,下官多有错处……”
李越看他一眼:“知道有错就好,回去好好想想。让你休息三天,三天以后准时上朝。”
周凤城怔了一下,除了低头应是无话可说。李越也不跟他多说,回头向陆韬道:“李苌等人可都监视起来了?”从昨夜起他已让陆韬派jīnggān手下监视了朝中数名年轻官员,便是那一日上朝之时他发现的与孟骊相应的几人。周凤城闻言一怔,急忙道:“殿下监视李苌等人是何意?”
李越翻身上马,道:“这几人与铁骊同一阵营,自然也有嫌疑。”
周凤城上前一步抓住马缰,急道:“殿下,李苌等人或与铁骊素有jiāoqíng,但均如下官一般并不知他身份,只是意气相投而已。这几人均是年少为官,一心想为国效力,与朝中旧老一派时有争端是真,但绝非恶意,更不是北骁jian细!请殿下明察。”
李越低头看他一眼:“周中书,你也只是一面之词。本王现在只说他们有嫌疑,并未认定他们的罪名,你何必着急?”
周凤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摄政王素来只有错杀三千,不曾错放一个,李苌等人虽只是被监视,却等于头顶已经悬上了利刀,说不定几时就要落下来斩了头颅去。他与李苌等人虽无太深jiāoqíng,但皆是少年新进,自然亲近些,怎能看着他们送命?但摄政王此时所说又甚有道理,一时无话可说却又心有不甘。陆韬看出他仍想说话,抢先道:“周中书,殿下已说过尚未认定李侍中等人有罪,你不要再纠缠殿下了,殿下自有分晓。”
周凤城咬了咬嘴唇,放开马缰低声道:“只要殿下明鉴就好。”
李越嗯了一声,一提马缰刚要走,忽然来路两马飞驰而来,李越遥遥一望,前面马上人是清平,后面一人却是吴涛。不由又停下来,奇道:“他们来做什么?”
言语之间两马已然近前,吴涛滚鞍下马,急匆匆道:“殿下,太平侯病倒了。”
李越眉头一皱:“怎么回事?”这个王皙阳,有没有安生的一天?
吴涛垂手道:“小人昨晚回去,向太平侯说明殿下不允他面见东平使者之意,谁知太平侯发起急来,竟然在院中面向王府跪求。也是小人糊涂,道是他跪上几时累了自然起身,不曾来禀报殿下……谁知他竟生生跪了一夜,今早晕倒在院中。小人急请太医诊治,都说是极严重的寒症。太平侯高烧昏沉之中仍是口口声声要见殿下,所以小人特来禀报。”
李越冷笑一声,望望周醒和清平,道:“你们看怎么样?”若是换了平时,他自然去看看王皙阳,只是此时提审铁骊才是最要紧的。本来没能顺藤摸瓜他已经有点懊丧了。看铁骊的样子,要想从他嘴里掏出点什么怕也很要费一番心思。还有李苌等人,究竟是否铁骊一党,如何处置,都要考虑。王皙阳此时玩苦ròu计这一套,实在不长眼神!
周醒不屑地道:“太平侯这明明是在玩苦ròu计,不知又要耍什么心眼了。”
清平却道:“太平侯毕竟是东平皇子,虽说东平已是南祁属国,但以东平长皇子身份——若是有所伤损,殿下也不得不慎重。太平侯或许真有什么重要事qíng求见殿下,所以……”
周醒冷笑道:“他敢是威胁殿下么?就算他是东平长皇子,东平又敢如何?”
清平低眉不语。李越转头向吴涛道:“你听见了?”
吴涛低头道:“是,小人知道了。这就去回复太平侯。”
李越沉吟了一下,补了一句道:“叫王皙阳好好养病,本王说过一月之期,算来也剩不下几天,让他安心呆着。若是再这么闹,本王就要多加上几日了!”
第36章 献策
“什么也不说?”李越从一堆奏折上抬头,看看田七。这几天小皇帝要选秀女,堆积如山的折子几乎都是在说各种各样的程序和礼节,把他看得头晕脑涨,实在脱不开身亲自去审问铁骊等人。因是小皇帝初次选秀,未来的皇后妃子均在此中出,故而规模颇大。不仅南祁国内所有士绅人家适龄女儿均在待选之列,就连东平西定也要送秀女入宫,而且据说送来的也都是大家女子,德容言工俱全。这几日两属国秀女因为路途遥远尚未到达,京城之内秀女却已集中待选。朝中官员听说皇帝选秀,凡有适龄女儿者无不趋之若鹜。甚至有几个官员家中女儿或大或小年龄不合的,也跑来找李越送礼想参加选秀,都被李越一个个拍回去了。李越比较头疼的是选秀要装修钟毓宫,那银子真是流水一般出去,都不知花到哪里了。这段时间先是赈灾,紧接着就是选秀,李越看看工部的数目,国库似乎真有点紧张了。他想像得到这修宫殿的事里面一定有很多虚花费的地方,只是没这个jīng力一一去挑出来,只好叫工部尽量克减,更别说再去审理铁骊的事了。
田七垂头道:“属下无能。铁骊一言不发,他那一群手下同样死不开口。昨天一个看守不慎,竟自尽了二人。因属下不敢上大刑,怕人死了更问不出什么,所以……”
李越皱了皱眉。不上大刑这也是他的意思,听人说起这南祁酷刑似乎惨无人道,他也实在有点接受不了。不过现在看来,问这种口供,不动大刑可能还真的不行。这不,耗了一天半了,把田七累个半死,什么也没问出来。这个铁骊,倒还真咬牙!
“李苌等人有什么动静么?京城内外如何?”
“据陆将军的消息,李苌等人对孟骊即北骁jian细一事颇为惊讶,并无多话,言行与平常也并无太多不同,似乎并非北骁一党。京城内外近日已经平静,看来铁骊在京城之内并未安cha下太多人等,主力可能都在西定那一带。早知如此,属下当日应该跟着铁线蛇那一边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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