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彩儿指间捏了个诀,数只碧蝶往阵法边缘飞去, 片刻后, 曲彩儿面上色变,也明白了为何他们此前毫无察觉:“是血咒禁灵阵。”
寻常想要设下如此大阵, 必然要提前在周围布下阵眼。而血咒类的阵法, 阵眼均镌刻在用于血祭的修者之身, 借血为媒转化为同样的效果,往往悄无声息出其不意。
只是,以这个阵法的规模, 白羽观用于血祭的一百多位修者, 大概是活不成了。
“怪不得这么多年你们都反抗不得, 这戴山宗行事竟如此狠辣。”曲彩儿说着,便不得不撤去浮云决,在天舞塔顶立身。
阵法之内的灵气已被雷莲吸纳一空, 竟是连浮云决这等小法术也支撑不起了。
戴山宗此招可谓算无遗策, 禁灵阵将此地灵气与外界隔绝, 天舞塔的雷莲将阵内灵气抽缴一空,他们就算有破阵之法, 没有灵气也是枉然。
山中虽有灵脉, 短期内也无法溢出可供十多位修者结婴的灵气。
修者虽会携带灵石, 面对这样困局,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这禁灵阵对曲彩儿等人,也没有本质上的损害。待结婴之事局破,毫发无损的曲彩儿等人, 也无从对戴山宗发难。四修境还是那个四修境,但李邘、李良栋等人,却大约要落入地狱。
“这戴山宗,以血咒为阵……”曲彩儿想说,竟也没人来管管。但转念一想,这四修境就是戴山宗的天下,天舞门此举动摇的亦是戴山宗的根本。生死存亡之际,是否禁咒根本无关紧要。
况且,胜者为王败者寇,若天舞门此次失手,戴山宗只需说是被bī无奈,此事便可一笔带过,也根本没人会与戴山宗深究。甚至搞不好还会有人追究到天舞门头上,虽事出有因,到底是天舞门cha手了四修境之事。
而也确实如戴山宗所料,到底是四修境之事,丹蝶派有的是办法能护持天舞门全身而退。襄助李邘等人于丹蝶派而言是qíng分,实在没有必要在这里与戴山宗两败俱伤。
曲彩儿能想明白的事,李邘又怎会不懂。
一时之间,李邘神色几经变幻,到底是没有对曲彩儿说出什么。就在李邘神色渐显坚毅,似乎要做出什么决定时,两仪出现在了天舞塔顶。
出现在天舞塔顶的两仪,目色舒淡的往闇雷峰四望。浅蓝色的法衣之上,有金色符文流光溢彩,一闪而过。片刻后,两仪道:“此峰可点山破xué,释放其中灵气。”
李邘闻言,喜形于色,但:“此时峰内灵气全无……”就算能找到那个灵脉xué口,也没有办法穿山破石。
两仪望了望天,此时日头已经开始西落:“再过两个时辰,吾可御使星元之力成事。待灵气重灌闇雷峰,破阵之事就jiāo予各位了。”
两仪说完,转身入了天舞塔内。
两仪吩咐的太过理所当然,李邘下意识应了之后,才有些觉得不对劲的反应过来:“这位两仪真君……”
曲彩儿神色难辨,最终应道:“或者,你该称他为两仪上人。”
“上人?”李邘便想起了某个曾经听起来觉得很是荒唐的传言。
曲彩儿却再未多言,也转身入了天舞塔。
天舞塔内,各派修者已将自身携带的灵石,全部抖落在天舞塔内,灵石之内的灵气随着天舞门还在继续的神扬之妙舞,往灵涡的方向汇聚。虽是杯水车薪的灵气,到底支撑着灵涡没有散去。
灵气稀薄,就连台上的孟染等人,额间都是一层淋漓的汗水。两仪从未觉得等待日落是一件如此焦心之事。两仪握着手中符笔,差点忍不住就要绘出辟光灵符。
但想要借星斗之力,需要的是遮天蔽日的辟光灵符,根本不是他现在结丹期修为可以做到的事。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闇雷峰西侧的圆日,终于落到了地平线下。晴朗的夜空中,弯月显出了月白色的痕迹,星子开始显出模糊的亮点。
李邘看向两仪,两仪法衣上一阵灵光闪过,人影已经出现在天舞塔顶。
苍穹从灰蓝慢慢转向静谧的深蓝色,星子一颗接一颗从深蓝色的天幕上,亮出自己的璀璨。
曲彩儿带着阿吉和曲洪立在两仪身后,看两仪执笔,漫天星子一瞬间变得更为明亮,两仪笔下,忽然汇聚了一团玄妙的灵光。那支符笔将这灵光吸纳进笔锋内,符笔瞬间涨大,笔杆上如星光流溢。
两仪抬手,那支符笔瞬间锋指闇雷峰,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威压,从符笔之上传来。
李邘面露惊异,明明只是结丹期的修为,借九天星元之力,这符笔之上竟有着令元婴修者都为之变色的威压。若非甚慢,李邘怀疑这样一支符笔,便连自己都不能对付。
两仪双手抱圆,控着那只在夜空中灿如星河的符笔,往闇雷峰的某处顿笔。
一声轰鸣,从闇雷峰地底传来。此前被雷莲吸纳一空的灵气,从巨响之处往闇雷峰上猛然窜出。
雷莲在那个瞬间开得一片金huáng,将这从山体中冲出的灵气,霸道的往天舞塔内收入。
两仪身形一晃,隔了许久才见那支又只剩数寸的符笔飞入掌心。
曲彩儿在两仪身后用灵气托了一把,两仪才勉qiáng站稳。
阿吉、曲洪和李邘等人,已经借着这爆开的些许灵气,往禁灵阵的阵眼上遁去。
两仪握着符笔,看着那ròu眼可见的灵气,被雷莲汩汩吞入,却依然是不足之象。握了握笔,对曲彩儿道:“护法。”
曲彩儿没有随着阿吉等人离开,便是觉得两仪似乎是尽力而为,甚至可以说是逞qiáng。
符笔再起,涨大的符笔往闇雷峰上方显出身形,一笔点去,闇雷峰底又是一声闷雷般的轰响。
闇雷峰外,白风尘倏然色变,就算隔得甚远,甚至隔着一道禁灵阵,那道符笔上也传来了令他几乎颤栗的威压,而符笔一看便该是符修的法器。
“除了丹蝶派和李邘,闇雷峰上还有什么元婴修者?”白风尘喝问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
与他同来的修者,却都是修为不及地位也不及的,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下一瞬,看着蓝光已经开始淡去的禁灵阵,白风尘的脊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牙关都在颤抖的对身边的人道:“这血咒禁灵阵不是说元婴修者也破不去么?怎么会这么快?”
他身侧终于有一人缩着脖子应道:“那是指阵内灵气不足时。”
白风尘已经自顾自嚷开了:“不可能,这血咒禁灵阵经过我白羽观改良,不该如此……是不是白风雨?这里的人柱都是白风雨送过来的,是不是他又在搞我?不像话,什么事qíng上都敢瞎动手,这次是戴山宗的大事,他怎么敢……”
闇雷峰顶,随着又两次的点山破xué,天舞塔顶的雷莲终于完全绽放开来,山野间的灵气也终于足够丰沛的往天舞塔内灌入。
以人柱为阵眼的血咒禁灵阵,在李邘和阿吉、曲洪的攻击下,蓝色的封禁大阵变得越来越薄弱,最终如镜花水月般散去。
从阵法之外猛然充斥到闇雷峰上的灵气,在闇雷峰上带起了一阵呼啸而过的灵风,将闇雷峰上的野糙都chuī拂的趴倒在了闇雷峰的山壁之上。
白风尘想要撤退时,已经来不及了。按白羽观所载,就算是元婴修者,想要从阵内破阵也要数天之久的血咒禁灵阵,不仅被破得飞快,还反噬其身。
李邘的含恨一击直面而来时,看着李邘那双饱含恨意的眼。白风尘忽然想到,不,白风雨他是敢得。白风雨看白羽观所有人的眼神,跟这些人一样。
天舞塔内,在其中几个灵涡终于支撑不住散去时,浓郁的灵气忽然从天舞塔顶,往塔内灌入。
岌岌可危的数个灵涡,也在那一瞬间稳住了涡流,开始将这些灵气往灵涡内汇聚。
舞台上的孟染等人,也在那个瞬间,宛如从沙漠走到了绿洲,体内几乎被耗空的灵气得到补足,神扬之妙舞的效果也更上一层楼。
天舞塔顶,两仪靠着最后一丝星元之力,遁入他和孟染的房内,往榻上滚落。
越阶施展点山破xué式,体内连生命力都仿佛被抽空。若让阿染知道他gān了什么,他可能又要挨骂了。
想到这里,两仪却忍不住笑了笑。bào跳如雷的阿染,哄哄就能好。哄不住的时候,亲亲就能好。但,笑起来都勉qiáng的阿染,他却完全没有办法啊。
不想看阿染不高兴的样子,又暂时没有办法解开封印,他也很为难呢。
舞台上,领着众弟子神扬之妙舞的孟染,心头忽然跳了一跳,一阵轻微的刺痛,像在提醒他有什么事qíng不太妙。
然而灵气初至,数位修者的灵涡不稳,孟染根本没办法抽身离开。
数日后,外有李邘、曲彩儿等人护法,内有神扬之妙舞相助,天舞塔内又是七位修者,灵涡渐渐饱满,到了境界稳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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