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话语,凌乱的拳头,教会了丁旭自保这件事,至少,再次打架的时候要先护住颈部以上。
丁旭那次坐的是硬座的火车,在半夜的时候上来了许多转站的人,黑漆漆的过道上到处都是人影,坐在对面的中年人已经睡熟了,有人经过时候依旧会发出沉闷的打呼声。丁旭起身去洗手间,想了想,还是把唯一的背包带上了,在黑暗的走廊上一路艰难挤过去……
似乎是受到梦中的影响,丁旭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去揪扯胸前的衣领,他觉得气闷,快要呼吸不过来了。耳边有什么人在说话,“……对,半夜忽然高烧的……校医……打针……”
丁旭抱住那个人,他觉得难受,可是除了他的名字别的喊不出来,“肖良文……”抱着自己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丁旭?”
丁旭?梦里的人也这么喊着他,在他身后递了一个钱包给他,依旧是竖起来的毛刺儿头发,看着就觉得一定硬的扎手,那个黑小子把钱包塞到他手里,连同已经掉出来的身份证。
火车上用惯的伎俩,却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丁旭握着钱包的手想要收回,想说声感谢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他的手掌,那个黑小子靠过来,将他挤在角落,火车一瞬间进入隧道,周围很暗并不能瞧见他的表qíng,耳边是火车开动时的轰隆隆声——
丁旭。
低沉的声音这么喊着他,气息在他耳边甚至周围紧紧的围住,让他不能逃开。
……我要你!
火车驶出隧道时的轰鸣声乍响,路边的灯光闪过,光影落在用手臂围住自己的人脸上,不知为何肖良文的脸已经是成年时候的面貌,毛刺儿头,硬的扎手的头发,面容显得有几分狠厉。他忽然笑了,跟野shòu一般的眼睛里也是难得的温和。
谁叫你一次次跟我纠缠不清的?我们在一起吧!
那个人宣布着。丁旭气愤,使出全身的力气去踢打着他,他已经这么惨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还要这样羞rǔ他?!他的家,他的前程,他的学业、亲人……都已经没有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一瞬间纷繁的记忆错落而至,丁旭脑仁儿被那些东西塞的生疼,很多已经忘掉的耻rǔ重现,让他再次经历了一遍磨难,他不能哭。哪怕是父母在狱中自杀,祖父因此一病身亡,哪怕是他被赶出家门身无分文,独自生活……他活下来了,他做到了对自己的承诺,一定要活得比别人更有出息!更有骨气!!
可是,肖良文,为什么是你?
为什么你要不停的出现在我生命里?从X市到遥远寒冷的北方,为什么偏偏遇到的是你?一次次的相遇,经意的,不经意的,到后来的抵死纠缠,肖良文,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生活?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丁旭,不要难过……”耳边的声音还在说着,并试着小心翼翼的去亲吻他的眼睛。
眼泪并没有亲吻而止住,反而流的更凶了,混蛋!你怎么知道我难过?你凭什么说我在难过?!
生病了的人呜咽出声,咬着嘴唇,发出细微的声音,旁边的身影愣了一下,又俯下身来去亲吻那被咬的发白的唇,不忍心的舔了舔,出血了。似乎是感受到了舌尖的柔软,病的一塌糊涂的人下意识的张开嘴,与它缠在一起……
梦里的画面又变了,像是过了很久,他能看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看着病chuáng上躺着的人以及旁边高大的男人,他紧紧的握着那双cha满各类针管的手,那双手已经消瘦了许多,甚至可以说皮包骨头。
丁旭看着那个苍白的自己,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联系着,也许自己就要消失了,脑海里不自觉的这样想着。躺在病chuáng上三个月未曾睁眼,始终连细微的反应也不能做出,如今更是连营养物质也不再吸收,只能一天天衰弱,马上就要死去。
高大的男人拿起无力垂落着的手背在脸上蹭了蹭,像是在对qíng人呢喃:丁旭,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你不喜欢自己被人看轻,照顾,更不喜欢这样被别人摆弄着没有尊严的死去,对不对?
丁旭浮在空中静静的看着他,看着男人轻轻吻着,继而粗bào,撕开单薄的病号服,在苍白的胸膛上留下印记,恨不得揉进骨血里一般的粗bàoxing爱,就像一个野shòu。
丁旭,你活过来好不好?我为你报仇,就算把他们全杀了也可以……
明明下半身做着粗鲁的动作,男人的话却说的很轻,生怕吓到他一样。
你不喜欢我打架,不喜欢我动枪,可是我都做了,怎么办?你再不醒过来,我会杀人的……你要看着我进监狱也不管我吗?
出血了,平时只是红肿都会皱起眉头喊痛的人,这次连眼睑都没有明显的转动。
丁旭,我不会再让你受这些苦了。
男人这么说着,单手掐断了连接在胳膊手背上的那些细管,透明的液体流淌了一地,最后那细如蛛丝的束缚被放开了。
之后的梦,像是又过了一遍人生,他无力改变父母,能改变的也只有自己,以及十岁那年去派出所领回来的肖良文。
依旧是顶着毛刺儿头,盗版的背包,盯着自己的双眼。丁旭指着少年时的肖良文问警察,如果担保这个人出来需要多少保证金?
警察有点没反应过来,想了半天才告诉他,三百块。
肖良文,原来你的命运只用三百块就可以扭转。
如果上辈子是无意中走进肖良文的领土,那么这次,他选择做主动的一方。一起去北方吧,远离这里的污浊,他不会去上关校,肖良文也不必再用拳头拼命一生,也许只能改变部分轨迹,但是他愿意努力。哪怕改变的只是肖良文的人生。
我们平安的相守一生,好不好?
必须回答‘好’,因为——
我是因你而死啊,这是你欠我的,所以肖良文你理应更加爱我……
肖良文……
“肖良文?”凌晨才醒来的人小声喊着什么,旁边趴着的黑小子立刻坐了起来,凑近了去听他说话,“喝水……”
不一会儿,一杯温水小心的递过来,装的半满的纸杯凑近他的嘴巴,“丁旭,水。”似乎是觉察他躺在chuáng上喝水十分困难,犹豫了一下,竟然用嘴巴含着水凑了上来,清甜的水喂下,让喉咙舒服了不少。
依依不舍的离开,紧接着又喂了一口水,丁旭皱起眉头,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喂完水的舌头不肯轻易的离开,试图去跟嘴里柔软的那条一起纠缠,试着躲了两下,那人立刻兴奋的大力卷舔上来,像是对待食物一般,微微带着撕咬。
丁旭觉得疼了,他是病的没有力气,但是不代表连咬人的力气也没有了,瞅准时机,在那不知满足的侵略者上狠狠咬了一口!
“唔——!!”
黑小子抬起头来,眉头皱成一团,有些口齿不清的嘟囔,“疼。”
丁旭也被他折腾的清醒了,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活该!”指了指对面空着的病chuáng,盯着那个试图掩饰过去的人,“去那边,离我远一点!”
黑小子嘟囔了一句,不过还是听话的过去了,坐在对面的病号chuángchuáng上依旧静静的看着丁旭。他觉得丁旭哪怕是发火都挺好看的,不,无论什么时候都好看,除了刚才病得无法再回应他的时候,让他觉得一阵心慌。
“丁旭?”
“嗯?”
“不要再生病了。”
“笨蛋。”
第66章谁的媳妇儿?(一)
李盛东礼拜三果然来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提前来的。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身丁浩他们学校的校服校卡,大摇大摆的竟然就这么走了进来,丁浩在自己班级门口瞧见李盛东的时候,吓了一跳,“你就这么进来了啊?”
李盛东挺得意,“是啊!”瞧着课间没有老师,李盛东一屁股就坐在丁浩旁边的空座位上,摆弄着丁浩桌上的铅笔盒玩儿,眼神还在往四处瞟着。“哎,丁浩,实验班在哪儿呢?”
丁浩知道这家伙等不及去告白,存了心的看乐子,也不告诉他那梦中qíng人是男的,那手指往那边指了指,“那儿,我们对面那个班级,我帮你打听好了那人叫丁旭。”
李盛东乐了,“哟,跟你还是本家哪?不错,不错,你帮我好好跟她说了没?那糖她喜欢么?喜欢的话我那还有不少。”
丁浩有点尴尬,他这还跟丁旭扯不清楚呢,更别提帮李盛东了。丁浩把自己铅笔盒从李盛东手里拿过来,就这么会儿功夫这孙子就给他折了两个角,“那啥,你自己努力,我是帮不上忙了,人都不爱瞅我……”
李盛东眼睛在丁浩脸上转了一圈儿,忽然乐了,“怎么?她给你吃瘪了?哈哈,挺好,我就喜欢这样的,脾气太好了也没劲儿!”这混小子完全把丁旭当成了自己媳妇看,摸着下巴美得不行了。“哎,要不我去那边看看?你们什么时候上课啊?”应该还来得及去瞅一眼媳妇儿,李盛东瞧了瞧那挂在黑板上边的挂表,唔,他以后得弄快手表随时注意着时间才行。
丁浩被他那看表的含qíng眼神儿激起一身jī皮疙瘩,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李盛东啊,你你,你要去就赶紧的去啊,他们班今儿下午是两节体育课,晚了可就不在班里了,就去大cao场了。”
“那我先走了啊。”李盛东立刻站了起来,也不跟丁浩再客气两句,转身就走,丁浩被这要媳妇不要兄弟的态度刺激了一小把,他发誓,要不是李盛东自己认出丁旭是男的,他一辈子都不告诉这孙子!呸!有这么过河拆桥的吗?您好歹背后拆呀,能不能做点表面功夫啊喂!
作为桁架李盛东与丁旭的友谊桥梁,对于还没过河就试图拆桥的行为,桥梁表示很生气。
“刚才那是李盛东吧?”白斌从门口进来,直接过来小声的跟丁浩问了,“他来找实验班那个?”白斌只知道丁旭是男的,并不知道丁浩跟丁旭的那层关系,也不知道丁旭的厉害,倒是有点担心李盛东会闹起来伤到人。
丁浩趴在桌子上撇撇嘴角,“没事,他们班在外面上体育课呢,加上那体育老师,一班人群殴肯定打得过李盛东!”揍不死丫的。
白斌被他逗笑了,在丁浩脑袋上揉了两把,“就你鬼主意多,这都能想出来!”丁浩趴在那哼了两声,也没动弹。旁边的一个女同学看着白斌心qíng挺好,试着拿了课本过来跟白斌请教问题,“那个,白斌,这里我不太会……”
52书库推荐浏览: 爱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