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晋阳_吴沉水【完结+番外】(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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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来放我出去?”萧墨存戏谑地问。

  “你说呢?”

  萧墨存仍然微笑,摇了摇头,道:“你不是。”

  萧宏图沉默了,良久问:“为什么?”

  “王叔,墨存不是以前的墨存了。”萧墨存想了想,回答道。

  萧宏图微微叹气,道:“我知道你不同以前了,按说你也大了,心思自然不同,但有一样,你记着。”

  “什么?”

  “不要心存非分之想。”

  萧墨存瞪着他,忽然间解嘲一样笑了起来,道:“这就是您的来意?”

  “不,”萧宏图摆摆手,yù言又止道:“我只是,只是,单纯来看看。”

  萧墨存点点头,道:“多谢王叔。”

  “谢什么?”

  “不作无谓的说客。”他拂了拂宽大的衣袖,淡淡地道:“王叔,皇上下了朝,发了大脾气?”

  萧宏图奇道:“你怎么知道?”

  “不发脾气,单单是锦芳找您,您怎么会到这来看侄儿?”

  萧宏图凝视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缓缓道:“看来皇上低估了你,我也低估了你。”

  萧墨存苦笑了一下,问:“王叔,您还记不记得,那日您说过,如果我不愿,您可以帮我。”

  萧宏图点头道:“我记得。”

  “那么,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说。”

  “给我笔墨纸砚。我写个东西,您捎给皇上。”

  萧宏图复杂地看着他,片刻之后,眼底难掩落寞地拍拍手,候在门口的守军一路小跑过来,鞠躬道:“爷。”

  “把笔墨纸砚拿进来。”

  “是。”那人鞠了一躬,再小跑出去,不到一会,吩咐的东西立即齐全地送了进来。

  “难得,竟然是上好的雪花宣,这牢里好东西倒不少啊。”萧墨存一面笑道,一面展开宣纸,磨墨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通。随后,低头看了看,chuīchuī上面的墨迹,待gān后,仔仔细细地卷好,递给萧宏图道:“请您将这个jiāo给陛下。”

  萧宏图迟疑着接过来,问:“这是?”

  “给陛下的清心菩提咒。”萧墨存淡淡地说。

  第14章

  萧宏图走后过了许久,牢房内早已漆黑黯淡,护军与衙役们见景王爷这么一来,越发摸不准这晋阳公子,到底失势了还是仍旧享受皇恩浩dàng,对这晋阳公子,到底该落井下石还是刻意巴结。众人一合计,决定还是先不愠不火搁着,但小事上,也别难为他,算是为自己留条后路。这么一通气,当晚萧墨存的牢房里就点上一盏油灯,chuáng也铺上gān净被褥,放在那的笔墨纸砚,也索xing做了顺水人qíng,不予收回。

  就连入夜后,王福全提着食盒进来,那大步迈得,都格外理所当然。他乐滋滋地将吃食递给萧墨存后,偷偷从袖子里递过来一瓶酒,笑着说:“公子爷,这胭脂红,是守备张大哥孝敬您的,他一听说您爱喝呀,立马乐颠颠地找小人,死活磨着让小的给你送这个来。公子爷,这牢里当差的,原就最会看人下菜碟儿,见风使舵的本事滴溜溜地转,按小的看,只怕您出去的日子呀,不远喽。”

  萧墨存接了过来,淡淡笑道:“这样啊,明儿个这人再找你,你就说公子爷不喜欢,当面摔瓶子了。”

  “啊,为什么呀?”王福全睁大眼睛,天真地问。

  “这么做,那人肯定要心慌,要想方设法地给你送东西,送银子讨好你,你先吊着他,等东西收得差不多了,再回他,也别把话说死了,让那人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明白吗?”

  “公子,这,这不好吧?”

  萧墨存脸上的笑容加深了,隔着栅栏拍了王福全的脑袋一下,说:“牢里这些惯会看风使舵的老油条,平日里也没少欺负你吧?我帮你出出气,还不好?”

  王福全大大声应了,红着脸,摸摸脑袋憨憨地笑道:“我知道了,公子爷。”

  他到底小孩心xing,想起可以捉弄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人,脸上忍不住露出跃跃yù试。萧墨存忍笑,挥挥手道:“回去吧,记住,别把话说死喽,明白吗?”

  “嗯!”王福全重重点点头,朝他行了一礼后,高高兴兴地离开。

  萧墨存惦着那瓶酒,慢慢走进隔壁牢房,对那人说:“你的酒。”

  他举了半天,那人总没动静。萧墨存不觉提高了声音道:“酒来了,你喝不喝?”

  “为我做点事,你就这么不高兴么?”那人看了他半天,忽然冷冷地道。

  “你我素昧平生,哪里有什么高兴不高兴。”萧墨存淡然地说。

  “脱下!”那人bào躁起来,喝了一声。

  “脱什么?”萧墨存诧异地看着他。

  “斗篷,那男人的东西,不许你穿!”

  “你……”萧墨存一口气堵到嗓子眼,qiáng忍着才没有发作,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慢声音道:“笑话,我自己叔叔给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用,您又是哪位?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叔叔?”那人忙问:“这么说,那男人是你的长辈?你们看起来不像。”

  萧墨存怒极反笑,冷冷道:“我嫡亲的叔叔,谁规定要长得像了啦,再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阁下不过事出无奈,作了这牢狱邻居,旁的也没见与阁下您有多捻熟。要不是你手段卑鄙,出手暗算,我跟你,也就那一瓶酒的缘分。再说一遍,要不要喝,不喝我就倒了!”

  那人愣了愣,呵呵大笑起来,道:“你亲自送来的东西,我怎能不喝,帮我拔开盖子,喂我。”

  萧墨存心下只觉这人着实yīn晴不定,莫名其妙。他瞪着那个所谓的江洋大盗,狠狠拧开瓶盖,将瓶底托高,贴着那人的嘴唇。他心下生气,托的时候故意高了些,那酒液流出来不少,顺着那人的嘴角下巴,滴里达拉浸湿了半个木枷。

  那人也不恼,只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盯着萧墨存看,一双大手,只管牢牢包住萧墨存托酒瓶底子的手指,大口大口吞下酒去。喝完后,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声线从胸腔底部浮上来,透着慵懒和磁哑:“好酒。”

  萧墨存轻轻地抽回手,接触到他的一双眼睛,竟然有说不出的魅惑黑沉,他心中一凛,忙转过身去,将瓶子仍旧仔细沿着墙角放好,淡淡地道:“还有四次。”

  那人笑道:“这可说不准,世事难料,你没听说过么?”

  萧墨存优雅地一撩衣摆,坐于木桌前,自顾自研起墨来,淡淡道:“难料?我倒觉得好料得紧,我建议你,可以试试往我身上投毒、种蛊、拿我的xing命要挟,劫持我的亲人朋友辖制我,看看那样以后,我会不会乖乖听你的话。”

  那人呵呵大笑,身上锁链一阵叮铛乱响,戏谑道:“看来注了这道寒气,倒把你的火气给惹出来了。不如我们打个赌怎样?”

  萧墨存静静展开宣纸,执笔蘸墨,慢慢在纸上练起字来。

  “你不敢?”

  “激将法,我觉得很浅薄。”萧墨存低着头运笔,漫不经心地说。

  “只要有效,浅薄与否,又有何妨。”那人紧追着问:“你敢吗?一个月内,如果我能够让你,在没有受到胁迫的qíng况下,心甘qíng愿喂我喝酒,你输给我一样东西;如果我没法做到,我输给你一个承诺,怎样?”

  “不好。”萧墨存头也不抬地说。

  “你一点也不吃亏,为什么不?”那人奇怪地说。

  “只是喝酒这种芝麻大小的小事,万一你要我砍手砍脚,我怎么办?而且,说不准你明儿个就拉上砍头示众,你一个江洋大盗的承诺,于我何用?”

  “我要你的手脚做什么?放心,我要的东西,绝不会伤害你,不会违背你的仁义道德;至于我的承诺,反正我会不会砍头示众,还是未知,你要着,对自己也没有坏处,对不?”

  “我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又要把奇怪的东西加诸我身上?”萧墨存拿起写好的字幅,chuī了chuī。

  “你答应了,身上那奇怪的东西,四天的分量,我缩短为两天,可酒不能少。”

  萧墨存奇异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放下字幅,道:“成jiāo。从今天开始,一个月。”

  牢里的日子一旦有所习惯,倒也过得飞快起来。萧墨存每日里练练字,背背前世记得的公式诗词,每日里等着小全儿给他送来额外的牢饭,陪他说两句话,倒也自得其乐。平日里,听听隔壁的大盗邻居发发牢骚,嬉笑怒骂,犹如听免费的单口相声,还真是不赖。平心而论,其实那大盗邻居也不算鄙俗之辈,谈吐之间,往往有惊人之语,见识学识一样不拉,而且极有耐xing,若作聊天的对象,实在不可多得。

  可他萧墨存也有属于自己的脾气,玄寒之气发作时的剔骨剜ròu之痛,他不会一下子忘记。这人后来虽说对自己越来越熟络,越来越好,可那最初一刻的印象,不是那么容易消融的。此人xingqíng,实在无法用和蔼可亲来概括,大概他也是迫于此时此刻,无人可以jiāo谈,不得已要在说话间笼络自己,一旦出了这个境况,这种人,还真不定怎么变脸。

  所以,他打定主意,尽量不要跟大盗邻居搭话,任由对方在隔壁咆哮也好,调笑也罢,冷嘲热讽也罢,均不理不睬,只当他清风过耳。

  可惜,他每天都要掂着小全儿带给他的酒,亲自走到两牢栅栏相联出,将瓶盖拔了,抵住那人的嘴唇,帮助他如饮琼汁一样猛灌一通,然后,再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让那人捏住手腕运功驱寒。大盗邻居并不食言,说好将四天的份量改成两天,两天后萧墨存果然感觉体内那股怪诞的寒气已经消失殆尽,再无踪影。他也信守自己的承诺,让小全儿紧着给牢里送酒,每次都是“胭脂红”,喝得那人满头的乱发都皱到一块去了。

  如此过了三天以后,萧墨存暗地里观察他的大盗邻居,发觉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原本坐起来都要靠着墙壁借力的男人,竟然能毫不费力在牢里走来走去。也不知喝酒到底是不是管用,还是那人内力深厚,原先那点外伤,根本不在话下。萧墨存心里觉得相当诧异,以现代医学的观念,那人一眼望过去的外伤,应该不是能在短短几天内就痊愈的,况且,还有细菌感染、引发并发症等等现实问题,但在这神奇的身怀武功的大盗面前,这些几乎都不成问题。那么,这个人既然如此本事滔天,言谈中又思维慎密,平日行径更是疑心颇重,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让自己身陷囹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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