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双手合十:“神峰神峰,保佑我妙笔生花,下周写厂报不卡文,年终总结得先进!”
一路大声唱歌一路攀登。
玉屏峰、天都峰、莲花峰、鳌鱼峰、光明顶!
墨色苍穹,云海中繁星成河,一轮硕大圆月却在脚下升起。
“绝招!好武功!问世间多少个能上高峰……成功! 威风! 男女有多少真的是英雄!谁是……大英雄!嗨哈嗨哈!吼哈吼哈!”
叶青又唱又跳,捡一截松枝舞的虎虎生风。
“张无忌!你个渣男!给我滚出来!本姑娘要替天行道!”
“张无忌!张无忌!徐无忌!徐无忌!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叶青对着月亮长啸。
“咳咳……”黑暗中有人gān咳。
叶青一惊:“谁?”
“我是huáng山游客,姑娘女士……同志!我不认识姓张的和姓徐的,我能离开么?”低沉男声。
叶青发狠道:“限你三秒之内消失!”
身后细碎声音消失,一片寂静。
夜宿栖霞寺,残横断椽,破落红墙中一颗劲松苍劲盘桓。
叶青从背包掏出户外灶具煮方便面。
“好香啊!”叶青自言自语。
“是很香。”黑暗中有人附和。
“谁!”叶青握紧砍刀戒备。
“女士……同志,我是huáng山游客,并无恶意。”
声音有些耳熟,叶青松口气。
“你要吃点面条么?大家同宿破庙,不用客气。”叶青邀请。
“那好吧,盛qíng难却,我这里还有罐头。”
篝火中,陌生男女对面席地而坐,分享面条和罐头。
“你好,我姓叶。”
“你好,我姓邵。”
熄灭篝火,叶青远远拉开距离,在破庙一角铺好垫子,钻进睡袋。
一夜戒备,稍稍打盹,两只闹表同时鸣叫。
“日出!”
“看日出!”
翻身而起,两人同时冲出破庙。
脚下云海翻腾,朝霞晕染天际!连成一片!
“啊啊啊——”叶青在悬崖边兴奋高呼。
“叶同志!你不是祝英台,你没有翅膀!别激动,注意安全!”
旭日待升,半弯淡红浮出云海,波澜壮阔!
“啊啊啊——”叶青在悬崖边激动旋转。
“叶同志!你不是朱丽叶!摔下去不止断腿!退后退后!”
云涛霞làng,一轮红日终于破晓!
“啊啊啊——”叶青在悬崖边展臂yù飞。
“叶同志!下边没有鹊桥!你死了你的牛郎所有周末都不会再来!”
叶青一怔,回头看了眼,心想这人神经病吧?说啥呢?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大自然瑰丽景色确实能迷幻人神智。此处美景不知迷惑了后世多少人,qíng不自禁纵身一跃,前仆后继投入旖旎绚丽云海中……
其实悬崖下原始森林中早已尸骸成堆,最惨的是挂在半山腰活活饿死,美丽风景只是表象。
下午时分顺原路返回。
“叶同志,中午吃了你的面包和火腿,现在让我请客坐轿子好不好?”
年轻男子穿英式空军皮夹克,大毛领遮住脸,高高瘦瘦有风度有礼貌。
叶青自然不反感,痛快答应。
两顶竹竿藤椅轿缓缓下山,叶青心qíng已经大好。
“轻舟穿江两岸笑看山河绕,儿女qíng长梦醒又一朝……chūn夏秋冬世道有高低cháo呀,计较太多人已老……何不共苦同欢尽心就好,人生就怕知己少……”
旁边鼓掌:“好歌,好词!唱的好听!”
夜间火车返回新南市,叶青进家门一头栽倒沙发上,梦里各种旖旎景色,直到清晨闹钟声响,又是新的一周。
食堂饭菜渐渐恢复以往标准,清水汤,盐水煮萝卜丝。
叶青照常中午带饭,食堂已经冷清不少。
“孙耳勺可真是的,才几天啊?又把掏耳勺换回来了,哥,这周我回家吃。”郑晓冬端着饭盆凑过来,大声抱怨。
郑大chūn笑笑,使劲点头赞同。
叶青低头默声,粮食都发下去了,食堂自然没了额外供应,到处都是职工的埋怨。
“稀汤寡水的让人咋吃啊!”
“就是,才改善几天啊,红薯粥都没了。”
“杂面饼也不卖了。”
……
分粮食时候都欢天喜地拿回家,五斤粮一斤huáng豆,一家子能吃多久?
叶青洗饭盆默默离开,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便是厂委一趟趟出去买粮,也架不住矿上人多,两万职工!现在又间接搭上家属……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没过几天,高卫国绷不住,自己来厂委谈判。
“同志们,粮食还是不够,要继续想办法!要发扬团结互助jīng神给大家吃饱肚子!”
蒋书记皱眉:“农民兄弟粮食也不富裕,就算支持咱们也有个限度。”
孟矿长举着报纸呵呵:“jiāo给你们工会就是全权移jiāo,高gān事年轻有为,多去做做宣传工作吧。”
周矿长bào脾气:“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忙忙碌碌一周过去,蒋红棉对旅游的热衷还没冷却,小周末这天到底是拉着叶青去爬郊区的小山,就在临西村。
叶青宅子里的家具都做齐,前厅八仙桌太师椅,堂上两排十二张的会客椅,无一不jīng美。后院的两个睡房,前院的客房都已布置完。
叶青对满屋家具赞叹不已,私下又给了岳峰十斤粮票两斤猪ròu,嘱咐岳英家里遇到什么难处就来矿上找她。
和他们没什么过多jiāoqíng,只是这份手艺令人敬重,叶青愿意结jiāo。
岳家兄妹含着眼泪郑重点头。
那间新房叶青用木扣锁上,不想再看一眼,收回岳峰的备用钥匙,宅子始终就一把铜锁大门紧闭。
今天游玩一上午,带蒋红棉过来烧水做饭。
宅子里的家具都是乡间样式,格局也是本地农村常见的,土生土长的蒋红棉并不稀罕,两人吃过饭就回去了。
周末下午没什么事,小洋楼里还和往常一样。
“田婆婆,有没有人找过我?”叶青问。
田婆婆摇头:“这周没来。”
叶青神qíng恍惚,回到房间关上门,拿一堆信件。
算了算了,都结束啦!
一把火烧光。
食堂伙食刚减下来没几天,职工们又都恢复无jīng打采的样子,来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少。
“郑晓冬那小子真是个猴儿jīng,知道自己二十五斤粮不够吃,扭头就把关系从食堂转出去啦,在家吃大锅饭,顿顿能吃个七八分饱。”李玉坤说。
叶青抬头扫一圈:“郑大chūn怎么中午也不来食堂了?”
王大壮耻鼻:“在家吃呗!他妈舍不得给他带午饭,让在家一块儿匀着吃,省粮食!”
叶青无语,郑家没工作的郑大妈现在只十八斤粮,上高中的郑晓秋二十一斤,上班的郑父和郑晓东都减了五斤,唯独郑大chūn四十八斤粮食不变。
可是下矿井需要体力,和车间学徒工,学生家庭妇女,机关坐办公室的能一样么?
国家没给他们减,却被自己父母给平均了。
“那也没办法,但愿工会能顺利搞来粮食吧。”叶青叹气。
昨天高卫国大丽丽连同工会十几个人敲锣打鼓的出发,到现在还没回来。
大家都伸长脖子等,盼着这月还能再补贴点儿粮食,哪怕每人五斤红薯呢?有了就现三五天不用饿肚子。
孙耳勺也伸长脖子等着。
天快黑时候,工会一群人终于回来了,个个耷拉着脑袋。
高卫国从车上跳下来沉声道:“孙耳勺,给大家把口粮热一下,都吃自己的,谁也不许开小灶!”
孙耳勺扒着车扫了眼,见只一辆车上小堆红薯,后面两辆都空着,撇嘴暗骂:呸!这点粮食还不够汽油钱呢!吃小灶?你们也有脸吃!
“等着吧!我这就去热饭。”孙耳勺不咸不淡道,慢悠悠走回后厨开伙热饭。
高卫国无jīng打采吃过饭,想召集工会的人连夜开会,结果谁都不搭理他,工会的老大姐都急着往家赶。
“我这都两天一宿没回家啦!”
“就是,孩子在家都不知道啥样了呢,我得回去看看。”
“再不着家我男人该发脾气啦……”
无奈之下,只好解散,各回各家。
高卫国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许诺了那么有利的条件,农民怎么还是不肯把粮食拿出来呢?招工啊!以后来城里当工人转商品粮,这不是农村人的梦想么?怎么都不信呢?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村人啥时候也这么狡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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