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不说话,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
“想活就跟我走,有吃的。”
把妇女和孩童抱到木筏上,安娜索性也不上去,推着木筏往前游。木筏上的女队工人看了看形销骨立的孩童,从怀里取出防水的油纸包,小心地取出一小颗麦糖,喂给瞪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孩。
不哭不闹的小孩麦糖入口后眼睛一亮,小手捧着嘴,慢慢地感受扩散在口腔中的甜味。一脸麻木的妇女低头着看孩子,忽然无声地哭了起来。
“……谢谢……谢谢你们……”
木筏驶进村中,没跑掉的乡民以妇孺老弱居多。他们要么坐在屋顶、茫然地对着一片水泽抹泪,要么挂在树枝上,被淅淅沥沥的雨淋得瑟瑟发抖。这个村子的地势偏低,深处接近三米多,根本不是这些妇孺能够逃得走的程度。
莉迪亚从木筏上跳下来,游向一户人家的屋顶时,被困在水中又冷又饿的老太婆惊恐地叨念着除魔咒,而她的小孙子则忍不住地往莉迪亚这边张望。莉迪亚很讨厌那老太婆看她的惊恐目光,更厌恶这些无知的乡民对外来人没道理的偏见。浮在水中的她懒懒地横了一眼那个或许想冲她撒盐的老人,大声喊道:“跟不跟我们走?有吃的!”
两天的饥饿消磨掉了乡民们的警惕和防备,对“蓝衣恶魔”的偏见根本对抗不了“有吃的”这句话的魔力。木筏上的人渐渐增多,女队工人们都跳下了水,协力推着木筏,把解救出来的乡民往外运。被救上来的乡民难免地手足无措,缩手缩脚地呆在木筏上不敢动弹。从城里传来的流言让他们对穿着蓝布工作服的人十分排斥,可是现在,这些蓝衣恶魔却在让人绝望的连天水灾中赶来救他们,把木筏让给他们坐……
一栋建在土丘上的孤零零的小屋,半截被泥水泡着。安娜踢开了被洪水卷来的杂物堵着的大门,把被困在里面泡得全身浮肿的人背出来……
几个孩子坐在树上大哭,他们的父母在逃难的时候把他们丢下了。莉迪亚爬上树,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带下来……
安德鲁先生漂浮在半空中,操纵着无数颗巨型魔晶石,记录下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温暖人心的一幕幕。
把村子里落单的乡民搜救出来后,安娜和莉迪亚才带着人找到了村外山丘上逃出来的乡民们。这些人被大水吓破了胆,仓促下带出来的少量食物也吃光了;见有人来搭救他们,哪怕是冲莉迪亚丢过石头、态度qiáng硬地诅咒过“蓝衣恶魔”的qiáng势派,这会儿能做的也只能是脆弱地哭泣。
受灾的村镇救出来的乡民一批一批地往巴蒂城的内城区送,沾着本城贵族们鲜血的粮食一袋一袋地运出,煮熟了送到乡民们的手中。雪灾中被工程队庇佑的灾民们自觉地担负起了乡民们的安顿工作,不久前只能束手无策祈求天父垂怜的他们,现在也站到了救助者的立场上。
雨一直在下,时大时小。来往于灾区和城内的救灾勇士们个个满身泥水,脱了鞋子往下一翻就能倒出不少水来。到了下午,从灾区送往巴蒂城的乡民已经超过五千,而两千多名抗洪勇士,这会儿也累倒了数百个。
地势较高的巴蒂城,得益于当初修建的宽大护城河,只有外城区少数人家倒灌了一些水,街道上也还算方便行走。头上本就受了伤的莉迪亚在搜救灾民时忽然晕过去,安德鲁先生连忙从空中下来给她做了些紧急处理。村镇间还有不少地方需要搜救,但额头上的伤口开始感染发红的莉迪亚必须休息了。一名女队工人扶着她离队回城,涉着过膝的积水进了巴蒂城的大门后,莉迪亚和女队工人都是一愣。
蓝衣恶魔们一批批地往内城送,原本惶惶不可终日的巴蒂城市民们冷眼看了半天总算安心下来。这至少证明城堡没有放弃巴蒂城,呆在城里没有危险。
被送到内城区的乡民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与巴蒂城市民熟悉的亲朋好友——那片村镇本来就离城里不远,近一点儿的甚至能算是巴蒂城的城郊。被救援的乡民里有巴蒂城市民的血脉至亲,一点儿也不稀奇。
越来越多的巴蒂城市民在乡民中看到亲人的身影,震惊得无以复加——多少年来,城外发生灾难,城市所做的唯一应对不过是紧闭城门,让自身不受牵连。而现在,不仅城门大开,那些凶恶的、可怕的、满手血腥的家伙们,居然还会派人去救受灾的乡民?!
不怪巴蒂城的市民这会儿才有如此反应,雪灾中受困、受冻的人家,皆是偏僻穷困的地方居多。在自傲的市民眼里,那些雪灾的灾民都是些“没见识的乡巴佬”、一点点好处就冲人磕头的蠢货、被卖了还会帮着人家数钱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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