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两条腿一软,真的差点要当场跪下了,这赵秃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踹薛疏!还是当着张厅长的面!到底有没有人来把他关进疯人院,他怕是不仅不想要仕途了,还不想活了!
“这就是你说的‘从没发生过老师打学生的事件’?”张厅长只是简单扫了薛疏一眼,就知道对方没有事,这是自然,要是gān架还gān不过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那他爸把他送到军事基地封闭训练多年也是白费了。
校长哑然。
赵秃抱着脚坐在地上,不知道刚才到底是踢到了钢板还是什么,八成是骨折了。他疼得豆大的虚汗一颗颗从脑门儿上掉下来。此时见到张厅长去而复返,再也顾不上面子了,心里恨极了,满门心思都是把这两个学生给弄死。
他脸色痛苦地嚎叫:“疼……疼死了……”
这喊冤般的叫声一出,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过去了,包括张厅长身后的两个年轻副官。两人对视一眼,都无奈地笑了笑,像看小丑跑马戏团似的看着赵秃子跌坐在地上自导自演。
这秃头老师八成还不知道薛少是什么人,就连张厅长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在军事基地里也没人敢招惹他,除了畏惧他背后的身份,还实在是因为连拳脚都打不过他。整个军事基地都知道,要想稳赢钱,就压薛疏!
就他一个小小学校的小小主任,还不是正的,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可惜赵秃抱着腿垂着头,满脸痛苦,并没有看见别人眼里的嘲讽。他大喘着气道:“我承认,刚才教训班上的学生是严厉了点儿,但是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啊,我真是没想到一大把年纪还要这样侮rǔ……这人哪里是学生,分明是地痞流氓,穿的也不是咱们学校的校服,八成是社会人士混进来的,校长,你……”
后半句话自然是冲着薛疏来的。
整间办公室的气氛顿时尴尬无比,两名军官几乎要笑出声来。
校长满头大汗,大声呵斥道:“闭嘴!”
赵秃被这一喝给弄得的一激灵,校长平时就是个和稀泥的脾气,哪里这么qiáng硬地斥骂过别人,可到底是怎么了,他今天被这样欺负,难不成真让这两个崽子骑到头上去。顿时心头怒火腾然而起,一吧嗒嘴皮子就要接着说。
张厅长却突然开口了,叫他的话头戛然而止。
“校长,短短时间内,这位老师这样嚣张,连打两个学生,扇耳光,拿脚踹,我倒是想知道这都不算打,难不成非得把学生送进医院,贵学校才认识到事态的严重xing?”张厅长皱着眉,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也懒得讲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薛疏是薛家的宝贝儿子,在外面受了欺负,万一回家去说上几句,保不准要牵扯到他的乌纱帽。他虽然和薛家走得十分近,也是薛疏父亲的生死之jiāo,但毕竟还是上下级的关系。
平时把薛疏当做自己侄子教训几句也就罢了,那只是玩笑话,还真把别人当自己侄子不成。按照地位势力来讲,他给薛疏父亲当侄子差不多。
他可拎得清。
校长抹了把汗,张了张嘴巴,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话,只有保车弃卒,决绝道:“咱们学校绝不姑息养jian,厅长说的是,这种事qíng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打人的老师已经失去师德了。赵长岭,你起来,这三个月你先回去思过,记一次大过,全校通报批评,这副主任你也不用当了,三个月后看你悔过qíng况再说。”
三个月。
三个月时间足以整个学校再无他立足之地了,平时他得罪了多少人,这三个月里就有多少人看他笑话,指不定用什么嘴脸对他。这次副主任的官职没了,他都四十好几了,好不容易爬到这一步,瞬间变泡影了。
赵长岭顿时瘫软在地上,看着校长,又看着张厅长,最后视线回过来看着夏之衍,看着薛疏,他想不通,为什么事qíng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明明他是老师,他有权利,该对他chuī嘘逢迎的是那些想让成绩提高的学生和家长,该站在他这边的应该是沆瀣一气的校长。那位厅长年纪不过四十,坐到这个位置,想必一路上肮脏勾当也gān了不少,也应该对这件事qíng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么到底为什么,他落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他到这件事qíng结束,还不知道薛疏的身份的话,或许他还能抱着怨天尤人的想法,心里好受点。可是紧接着,他就见张厅长走过去,拍了拍那名穿着黑色衬衣的少年的肩膀,方才还沉着的一张脸居然和缓了几分,问:“你没事吧。”
反而是少年,半点受宠若惊的样子都没有,只是面无表qíng地微一点头。
赵长岭心里一个咯噔,顿时反应过来这前后的关系,也明白自己到底真正得罪了谁。
怪不得这少年这样嚣张,一上来对自己就是擒拿式。
他是不是傻!有眼不识。
赵长岭面如死灰,虽然仍然想要挣扎一下,却也知道此时再多说,也不过自甘堕落、丢掉最后一层脸面罢了。他瘫软在地上,一双眼珠愈发浑浊。
张厅长一触碰到薛疏的肩膀就觉得不对劲儿,这孩子怎么回事,浑身都绷紧得不行,难不成刚才受伤了?张厅长毕竟教导了薛疏有两个年头了,对他也有几分关怀,顿时眉头一皱,见对方右手紧捏着左手,还以为对方伤到了手,顿时就去掰开薛疏的手,问:“手受伤了?”
不对啊,赵长岭踢到的分明是薛疏的膝盖,他死死捏着手gān什么。
却见薛疏动作迅即地倒退一步,耳畔微微红着,将左手握成拳头放进了裤兜,当作什么珍宝一样藏了起来。
张厅长:“……”这孩子越来越古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薛疏日记:牵手了牵手了,我好方我好方我好方。
第七章
校长刚才那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已经收不回来了,赵长岭被撤掉副主任的职位是板上钉钉的事qíng,办公室那个一直对赵长岭逢迎的年轻老师嘴角撇了撇,转身就从桌底下掏出两张纸,唰唰开始拟起赵长岭三个月的离职通知,可赵长岭连恨得牙痒痒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件事qíng就算这么了了,张厅长和校长无意多待,转身出去。
赵长岭哪里还敢多待,生怕多待一会儿,哪里惹薛疏这小祖宗不痛快,又给自己找麻烦,匆匆收拾起虚软的腿,扶着墙走掉了。
他一出门,外头走廊上还凑着几个偷听热闹的学生,见他一出来全都做鸟shòu状,小孩子可比大人不留qíng面,再加上赵长岭平日仗着副主任的身份,将整个年级搅得乌烟瘴气,这些少年早就看不惯他了,当着他的面儿就忍不住嘻嘻哈哈推搡过去,勾肩搭背说悄悄话去了。
“刚才办公室里那个,夏之衍,是不是初三五班的,平时怪不起眼的,怎么突然这么牛bī?”
“另一个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
“今天在看台上瞧见他了,估计又是什么达官贵子呗,反正不是和我们一个路数的。”
“哈哈,瞧秃头那样儿。”
赵长岭一瘸一拐,脸涨成了猪肝色,张口就想骂人,却硬生生堵回了嘴里。
唯独薛疏和夏之衍还剩在办公室里。
这人一少,整间办公室的空气立刻bī厥起来,薛疏面上燥热,也不敢拿眼睛瞅夏之衍,只好盯着自己的脚尖,暗搓搓地拿脚尖磨蹭瓷砖地面,无意识地发出些微刺耳的声音。
他自己还没感觉,整间办公室都感觉得到他的慌里慌张了,和方才狠戾的气势判若两人。
夏之衍偏头打量着对方,此时已经放学很久,正值燥热天气,外头正亮,几圈炙红色的光从纱窗上照进来落在薛疏耳畔,衬得那透明一处滴血般泛红。他低垂着头。
又重新看到薛疏意气风发的模样,夏之衍只觉得,真好。那时薛疏不再笑,白衬衣皱巴巴。夏之衍见过了对方殚jīng竭虑、狠戾冷漠的模样,会觉得这种少年意气是种很奢侈的东西,居然令他想再多看几眼。
赵长岭的那一巴掌他未必躲不掉,但是一瞬间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个念头,如果是薛疏的话,必定会不问青红皂白站在他身边。也只有他了。
抱着这样莫名奇妙的冲动,夏之衍居然一躲不躲。
“喂,同学。”他看向薛疏的眼眸中带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这倒是他重生回来后第一次露出笑容,眉眼英俊柔和,就像冷惯了的冰块陡然绽开里头的花骨朵一样。
薛疏仿佛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口糖心jī蛋,顿时晕头转向不知身处何方。
他傻乎乎地应了一句:“……啊?”
“刚才谢谢你。”夏之衍故意道:“要不是你,赵老师那一巴掌就要打下来了,我的脸恐怕要肿上好几天,你的力气真大,是练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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