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要么天生如此,要么历经生死。
前者不好相处,后者,陈再不敢与之相处。
林老先生似乎早预料到他会这么说,“林湛那孩子不错,留在你身边保护你也算是给爷爷吃了一颗定心丸。”
陈再哭笑不得,“我这是在拍戏呢,又不是上战场,不需要人保护。”
“你是明星,爷爷可在电视里看到,有那种疯狂的女孩子,一见着自己喜欢的人那叫一个激动,你又瘦,万一被那些个女孩子伤到了怎么办?”
“爷爷您放心,不会的。”他粉丝都没有,哪里还会有那种疯狂的粉丝。
“多留个人在你身边也是好事,不许拒绝爷爷,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听话爷爷可就不高兴了。”
话都这么说了,陈再也不好再拒绝,“那好吧,谢谢爷爷。”
爷孙两人又小聊了几句,这才把电话给挂了。
电话一挂,陈再面对这面无表qíng的林湛心qíng复杂。
林湛少言,陈再一时之间也没话说。
说来也奇怪,陈再在顾挚面前那叫一个挑衅,可在林湛面前,陈再连和他说话的劲头都被他气势压得一点也不剩。
过了许久,陈再夹在指间的香烟燃完了,陈再这才尴尬笑道:“你叫林湛?”
面对陈再的犹豫,林湛倒是不拖泥带水,“嗯。”
“你是不是觉得保护我,特憋屈?特丢人?还特别没前途?”所以你走吧走吧走吧别待我身边。
林湛冷冷瞧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我自愿的。”
自毁前程,这就不好办了。
陈再想了半遭,叹气道:“行吧,那你跟我进来吧。”
林老先生‘皇命难为’,这个林湛看起来又不太好相处……
陈再头痛。
将林湛介绍给罗萝,罗萝倒是不怎么怕他,真把林湛当助理看待了,熟络的和他说着一些助理该做的事qíng,以及陈再明天的一些安排。
林湛有罗萝缠着,陈再这才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松完,就看到林文宣从化妆间里出来,陈再这口气,又提了上去。
看林文宣脸上表qíng,多半是知道了真相。
这就尴尬了。
陈再站在原地,若无其事的看剧本背台词,暗中祈祷着林文宣别过来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也许是陈再的祷告起了重用,林文宣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然后猛地转身离开了摄影棚。
“林文宣!你gān什么去!你今天的戏份还没完你知道吗?”蒋宴清面对一剧组不守时乱请假的人,终于耗费了所有的耐心,破口大骂!
陈再将头埋进剧本里,心无旁骛背台词。
让陈再意外的是,一晚上,没一个人找他。
没人找他,他也乐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陈再来了片场,化好了妆,穿着一件破烂的囚衣,身上还用血浆洒了一遍,看起来颇为láng狈的样子。
今天这场戏台词不多,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只是和他对戏的,是林烨,他有些不大自在。
蒋宴清先和林烨讲戏,讲完了又细细和陈再分析如何处理这场戏的感qíng,陈再听得认真,倒真的如心无旁骛,一心扑在演戏上面,就连面对林烨时,都一如既往的尊敬有加。
“林先生,麻烦您了。”
林烨望着他,“昨天文宣有找你吗?”
陈再笑了笑,“林哥找我gān嘛?”
林烨笑容停滞了片刻,勉qiáng了几分笑意,“没事,开始吧。”
陈再点头。
剧组成员各就各位。
“action——”
这是陈再面临斩首之际,被人救走后一路逃亡的场景,罗怯饰演他的师弟商雨,一路护送他,林烨饰演他的亲生父亲,一路追杀他。
商云一身囚衣,手持寒剑,与商雨二人一深一浅向前踩,过往万千景象置若罔闻。
身后斑斑血迹早已gān涸,前方对他而言,是未知,是生路,是死路,是绝路,但若回头,一旦回头,便是穷途末路。
一场厮杀,追逃的呼声越来越近,他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将自己团团包围的一gān侍卫,个个手持寒剑落血,面露愤恨凶光。
不久之前他曾于京中一时风光无限,如今却只落得个人人喊打的下场。
成就一个人需要十年,毁灭一个人却只需朝夕。
“商云!你乃朝廷钦犯,竟敢法场伙同他人法场截囚,还不束手就擒!”
商云拧着深蹙的眉,望着面前那些铁胆忠心的面孔,纠结之色浮于表面。
夜色当空,明月隐入云间,四周孤寂如荒坟,有风声呼啸而来,chuī起他的衣袖猎猎作响。
商雨将他护在身后,拔剑而起,“就凭你们也想要我师兄的命?做梦!”
刀剑声四起,寒剑发出嗡嗡颤鸣,至半空发出彻骨寒光,凛冽生风,无数惊恐的声音响起,不断有人倒下,血腥充斥在空气中,死亡的气息弥漫其中。
终于,四周侍卫在商云看不到的黑夜里悄无声息。
夜色太深,月色太淡,呼啸的风声掩盖了极轻的呼吸声,也chuī散了这满地的血腥。
商雨催促道:“师兄,我们快走!”
商云将寒剑握在手中,拭剑回鞘,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般重,提着剑一深一浅踩在那满目苍夷,如同炼狱般的腥红里,走着,走着。
不要回头,不能回头,就算这天下都要与我为敌,穷途末路,也绝不回头!
他要活,即使身处地狱他也要活着,所以那些拦着他的人必须死,不管是谁。
有人领兵而来,修长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向商云,站在他面前,静静直视着。
商雨凶狠望着他,“你是谁!”
“伙同囚犯劫法场,罪无可恕,拿下!”
那人身后将士上前拔剑,商雨被bī到一侧艰难抵抗。
商云站在原地,望着面前的人。
早在今日之前,商云幻想过千万种qíng景,沉默,解释,歇斯底里,可所有的想象终究来不及面前这人的一句话。
“把命给我,百年后,我把清白还给你。”
人立足于天地,清白傲骨缺一不可,可百年之后,谁又记得一个替人而死,名叫商云的囚犯?
商云垂眸思索片刻,兀的轻笑起来,“你要杀我?”
“是。”面前之人答得极快,没有丝毫的犹豫。
“为什么呢?”
“你不死,宁让就得死。”
商云张开了嘴,所有的话堵塞在喉间,仿佛如遭重击,整张脸煞白毫无血色。
商云仿佛明白了什么,时至今日他终于领悟得透彻。
宁长风当年为了王爷之子,不惜牺牲自己亲子,为了守住王爷血脉,一次又一次将自己bī上绝路。
“你一定要我的命?”
“要!”
gān净利落毫不犹豫。
“我若不给你会qiáng要?”
“你只能死。”
“我若自愿,百年后还赚了个清白……”商云喃喃几声,最后的话淹没在这无尽的狂风中,呜咽声夹杂着滚烫的泪,稍许片刻,便再无温度。
十年的颠沛流离委曲求全猪狗不如……最终得到的却是一句,你只能死。
商云摇摇头,“我不愿意,凭什么……”
话音落,宁长风的剑已经拔出。
宁长风久经沙场,武艺高qiáng,一把长剑使得出神入化,而他商云不过练武十年有余,拔剑相向,活的永远都不会是他。
可事到如今,他想搏上一搏,或许,活下来的会是他?
也许吧。
但当宁长风将剑拔出后,商云才知道他往日敬重的宁将军是何等的厉害,仿佛一道天堑横在眼前,摸不到触不及,更何谈杀了他。
商云最终没有出手的机会,因为宁长风一剑,他便什么都提不起了。
手筋俱断,鲜血淋漓,剧痛什么的,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那么真切又那么恍惚。
他倒在地上,十指深深深入泥沙里,眼泪混着他两颊血迹滑落。
那是什么颜色?
宁长风木然走到他身边,拭去他因痛而不断滑落的汗水,“你是爹的骄傲,永远都是。”
商云喉间堵着一口血,全数喷在了宁长风的胸前,紧抓着他的衣袖,“来生……若有来生……”
宁长风知道他想说什么,笑得一如既往当年初见商云风姿焕发时。
“我等你。”
一剑穿胸而过,凌厉剑气卷起风沙满地,宁长风抽剑回鞘,踽踽而行。
52书库推荐浏览: 公子闻筝 娱乐圈 豪门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