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站他身后幽幽道:“是不是以后还不和他玩了?小屁孩,毛都没长齐,一边去。”
林湛气场太qiáng,罗怯平时就不敢和他多说话,愤愤不平的看了眼越野车掀起的风沙,哼唧了一声,往屋里走了。
林湛双眸如炬,望着远去的越野车,掏出电话的手一顿,还是将手机放进了兜里,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顾挚所说的那个绿洲其实离他们剧组驻扎的基地还挺远的,沿着高速开了几个小时,最后进了沙漠,炙热的风沙迎面袭来,陈再似乎能看到半空中扭曲狰狞的热làng朝他席卷而来,放眼望去,一片枯huáng颜色,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又开了足足一个小时,这才终于看见了一点绿色。
那仿佛是沙漠里最后一片水源,水波dàng漾,清澈见底,四周还有不少的灌木依水而生,很常见的小河,却在这沙漠中极为罕见。
陈再下车,走到河岸边,看着水面自己的倒映,十分惊奇。
从前在电视或者图片上看到绿洲是一回事,可在眼前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举目四望的沙漠,和小小一片水源在此挣扎求生,有些震撼,又觉得有些渺小。
“陈再,你觉得,还会有什么地方会比这沙漠还要让人绝望吗?”
第四十四章
陈再怔怔的望着水面清晰的倒映, 有风chuī来,将水面chuī起涟漪,他看着水面破碎不成面, 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水里逐渐模糊。
顾挚蹲在河chuáng边, 费力的将一株糙从沙漠里拔出,长长的根断在沙漠底下。
“这种糙叫骆驼刺, 它的根一般长达二十米,为了生存深扎入地底寻求水源, 即使不在河岸边, 沙漠深处依然能生存下来。”
“好厉害的糙。”
“还有一种树, 叫白杨树,是西北这最普通的一种树,它可以长在大路边, 田埂旁,哪里有huáng土,哪里就是它生存的地方,哪怕在坚硬的土地上, 只要给它一点水分,白杨树的一截枝条就会生根、抽芽,不需要人去施肥, 也不需要像娇嫩的糙坪那样去浇灌,只要不挥刀斧去砍伐,给它一点宽松的环境,让它吸收自由的空气, 它就会挺拔向上。”
陈再不知道什么骆驼刺,也不知道什么大白杨,他只知道那棵他小时候在树底下玩过泥巴,捉过蚂蚁,在树gān上刻过身高的老槐树,树gān已经很粗了,两个他合围起来可能都不能完全抱住。
可是后来,那棵陪他一起长大的老槐树,最后还是被锯掉了。
因为可以卖钱。
“陈再。”
“嗯?”
“其实你在很多人眼里,既像骆驼刺,也像小白杨。”
陈再蹲在水岸边,用手拨了拨水面,笑了笑,“夸我gān嘛,我哪有你说的像骆驼刺和小白杨那么坚qiáng,你不知道,我其实有时候……”
顾挚不想听他说这种话,手直接绕过他后颈,捂了嘴巴,“陈再,你知道你一说这种话,我就特想揍你。”
陈再有些委屈,“我是说真的。”
在他所存不多的记忆力,好像真的没几个人夸过他,铺天盖地的谩骂与嘲讽居多,那些事qíng是他的过往,却成了他的错,被人翻出,成了他的黑料,好像陈可进过监狱是他的错,小时候被欺负被迫还手也是他的错,他极力和每个合作过的演员撇清关系就是为了不想让人觉得他抱大腿,但依旧是他的错。
但现在回想,其实也没什么,当初装作没看到,装作没听到,每天依然过得很好,只不过有时候也是真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已。
“我好像,从来没做对过什么事qíng,一直以来都是错的。”
顾挚说他,“妄自菲薄。”
“我有几斤几两重我自己清楚,虽然现在网上骂我的人少了,可是喜欢我的人也不多,她们只是在可怜我,或者对之前对我恶言相向觉得愧疚。”
“那是她们没看到你的好。”
“我也想像一棵小白杨,可是我觉得我不像小白杨,只能当一株骆驼刺,其实小一点,不起眼,也挺好的。”
“陈再,我期待你长成苍天大树的那一天,俯身看着曾经小瞧过你的人。”
陈再咧嘴一笑,眉眼一弯,皓齿明眸,那笑容gān净纯粹又单纯,差点晃了顾挚的眼睛。
“希望吧,我也期待有那么一天。”
天空蔚蓝,万里无云。
“走吧,该回去了。”
上车,那汪绿洲一点一点的远离他的视线。
陈再大概明白了顾挚带他来这的目的,趴在车窗上感受着热làng与风沙迎面而来,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仔细想想,顾先生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唔……以后分他半边chuáng吧。
陈再深思熟虑,觉得可以。
倏然,车猛地停下,陈再差点磕了下巴。
皱眉,“怎么了?”
“你坐车内别动,我下去看看。”
顾挚下车,掀起车前盖,查看了好一会,站在车盖前,无奈道:“车坏了。”
陈再一惊,连忙下车,“坏了?你这什么破车!”看着天边灼灼烈日,掏出手机,苦巴巴道:“没信号……”
顾挚也将自己手机掏了出来看了一会,真一点信号也没有,凝眉,“这儿距离太远。”
“那怎么办?”
沙漠昼夜温差大,现在气温可能三四十度,一到晚上,很有可能降到十几度甚至几度。
顾挚扫视远方huáng沙漫天,“没办法,只能等人来救。”
陈再举目四望全是huáng沙,绝望道:“等人?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幸运的话可能待会就来,万一……”
陈再慌了,“咱们不会这么倒霉吧。”
顾挚看他垂头丧气的,伸手摸了一把他后脑,笑着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陈再斜眼瞥了他一眼。这人哪来的这么大的底气?
顾挚在车前还在敲敲打打的修车,陈再蹲在一边给他加油打气。
最终,顾挚满手汽油,摇头,“修不了。”
陈再仰天哀嚎,“顾先生,你是要破产了吗?下次能不能买个贵一点的越野车!”
顾挚自知理亏,也就咬着牙把这辆车的价格吞了下去。
夜色很快降临,两人始终没等来救援的人,气温骤降,陈再坐车里有些困。
顾挚给他拿了张毯子,“睡吧,有我看着呢。”
陈再手里拿着那柔软的毯子,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你车内还自备毯子呢?”
顾挚看着他,镇定自若,神色不改,“奇怪?有什么好奇怪的。”
陈再想了片刻,迟疑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对,我就是故意的,故意在这沙漠里待一宿。”
陈再怯怯没说话了。不管原因是怎样,结果已成定局,他还是小心说话得好。
可是沙漠里才七八度的气温,怎么是一条小小的毯子能避寒的,陈再躺在后座,有些抖。
顾挚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这样不行,气温太低,车又坏了没暖气,你起来。”
陈再眨眼瞅着他,依言起来了。
顾挚坐进后座,伸手将陈再身上裹着的毯子拿走了,面对面将他搂紧了怀里,再用毯子裹住了他。
陈再脸贴在他胸膛,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但似乎仍然能感受到顾挚胸膛蓬勃有力的心跳与他身上炙热的温度,陈再瞪大了眼睛,身体僵硬。
顾挚戏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么怕我?”
如此亲昵的距离,瞬间也让陈再心跳加速起来。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不冷……”
“不冷还抖得这么严重?”顾挚伸手脱了他的鞋,将他的双脚盘在自己腰际两边,手搂在自己腰际两侧,头枕在顾挚胸膛,陈再整个人如同八爪鱼一般,附庸在顾挚身上,背上还盖了一张毯子。
整个过程,陈再几乎是任他摆布。
“睡吧,这样能暖和些。”
陈再呆滞了片刻,不安的动了动,想起身,却被顾挚双手抵在后背,完全动弹不得,只得抬头望着他,“你不冷吗?”
顾挚淡淡扫了他一眼,“我是男人,不冷。”
陈再低头,咬牙切齿低声骂道:“冻死你个王八蛋!”
顾挚手拍了他后背一下,“说什么呢?”
“……没什么。”
陈再没敢再说话,只是觉得,血气方刚的男人身上,其实还挺暖和的。
“冷的话就抱紧我,安心睡吧,有我看着,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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