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chūn,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当外科医生?”
“高中时代就觉得,只有拿手术刀的医生才是真正的医生。”
“做手术好玩吗?”
他悠悠道:“没有医生会觉得手术好玩。但是我不否认,一个成功的手术是对于医生来说就好像艺术品一样,会给你带来满足感和使命感。”
我接着道:“所以你选择神经外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可能也考虑过心外科。因为你想要做最jīng密最细致的艺术品。所以你宁愿选择开颅手术或者心脏瓣膜手术这样的关乎艺术品灵魂的技术,我说的对吗?”
“没错,这是我的幸福来源之一。”
我对这个答案异常满意,想当年我没有考上协和医学院还好一顿遗憾,以后把苏如chūn娶回家,不也算圆了我一个梦?
我挂上电话窜回寝室,大头损我,“还说不是女朋友,我给你打电话不见得你愿意大晚上在外面喂蚊子。”
我才不管他,穿上鞋就走。大头在后面喊:“喂,大晚上你去哪里?”
我回头喊了一声,“会qíng人!”
我是真的心血来cháo突然很想见到他。
找到苏如chūn的值班室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医院永远是灯光明亮无所遁形,我倚在门边看着他的一截侧影,目光胶住了一样,再也无法离开。
凌晨,这个男人的态度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样子,说实话,从小到大帅哥美女我看的多了去,也曾经把那些可能引为“竞争对手”的人拿来与自己比较。
他没有带口罩,微微低着头,脖颈的弧度修长矜贵,或许是因为长期的职业病,总觉得他身边笼罩着某种亲近中带着点疏离的气场。
或许是我的目光过于qiáng大专注,他抬起头,看见我的时候寒星一样的眸子亮了一下,或许是我被日光灯闪花眼的错觉,然后就蹙紧了眉头。
“半夜三更你跑到医院gān什么?”
他的脸堪比冰块,不过我不怕他。
“我要看急诊。”
他怒极反笑,“急诊?大半夜还能活蹦乱跳的人看什么急诊?”
我冲到他面前,他似乎被我吓了一下,下意识的脑袋后倾,我们的脸只相隔几寸。
发现他眼尾的最后一根睫毛弧度明显和别的不同,卷翘的特别可爱。
我忍不住轻笑出声,“相思病。我想你了,想到病入膏肓。”
厚黑学宝典告诉我,这世上最伟大的厚黑学在于不要脸。
我立志豁出去把这条金科玉律发挥到极致。
“你发什么疯,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我没有时间陪你胡闹。如果想要找乐子,后海三里屯世贸天阶会馆任君挑选。”
“我不想找乐子,我是真的想你。”我chuī着那根挠的我心痒痒的睫毛,低声道。
满意的看到因为我轻轻的一口气那小钩子一样的睫毛颤了一下。
我耳朵都要轰鸣了。
大概因为长期的习惯和良好的修养才让他没有把我从他身边打开而不是轻轻推开。他喘了口气,“韩若,你现在立刻离开医院,否则我叫保安了。”
被他打出去我可以自我安慰打是qíng骂是爱,被保安打出去可真就囧大了。
“韩若,管好你脐下三寸的孽根,不要到处发qíng。而且不要就这样往医院跑,医院有很多病原体和传染源。”
我愣了,感觉这样的刻薄话里竟然有让我感动到心酸的关心。
我笑,“不怕,你是大医生啊。”
“医生不是上帝。”
我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这是一个静默的倾听的姿态。
果然,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样,因为我这个爆炸xing的不确定因素,因为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和夜的静默的对比,因为孤独的寂寞,他慢慢的用很静的声音说,“这世上有很多病查不出病因,很多病没有医治的方法,很多我们不在意的症状会被忽视,很多病几十年来没有有效的医治方法,而人们还在不停地通过制造没有作用的医疗器械和药品而赢利。医生不是上帝,医者可能会不自医,医生想要救的人也可能会救不回来。”
我看多了从开始救死扶伤悬壶济世到后来看惯痛苦麻痹冷漠的医生,我小时候疾病住院,医生已经放弃希望,母亲在医院巨大的白求恩像下流了一夜的泪,没有医生管我们。第二天是我生命里qiáng运气好,才自我好转捡回来一条命。
这个男人,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在心里坚持着一份对生命的悲悯和尊重,我像如果病患多遇到他这样的医生,就会少很多像我母亲那样绝望哭泣的家属了吧。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试探的问,感觉他包裹成坚果一样的心向我敞开了一条fèng隙。
“我毕业后遇到的第一个患者,先天xing癫痫,那是他才5岁,年龄太小没有办法承受开颅手术。而他的病又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加重,他等了两年,很坚qiáng,看着我的时候会笑得很开心,到今年各项检查都已经确定他已经可以接受手术了。结果还是不行,不管我多努力,不管他多想活,他还是死了,今天上午,心跳停止时还没有过7岁生日。”
我握住他的手。
半晌,他说,“谢谢你。”
寒星一样的眸子,倒映出我的脸。
我的手收紧,切实握住的触感让我心悸,“医生也是普通人,医生不是命运的决定者。上帝决定命运,医生是上帝唯一的手。”
“唯一的手,吗?”我看见他睫毛的颤动。
“没错,医生没有办法改变命运,而你的手,可以让人看见希望。”
所以才会有人不眠不休不远万里在挂号大厅打地铺,所以才会有人疾病得到医治生命得到延续。
如果上帝决定好了命运,那么如chūn你,就是看管命运轨迹的人。
第7章 登堂入室
那天晚上聊得很晚,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休息室的单人chuáng上,身上纯白的被子。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苏如chūn坐在chuáng边看着我,蓝色棉布衬衣,倦倦的眉眼,笑容温和,“睡醒了?”
我摸摸脑袋,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我傻笑:“我怎么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到了这里,我不明明是在跟你聊天吗?”
他少有的笑的促狭,“聊到睡倒在椅子上?你倒是不挑。”
“这是你的休息室?那我睡了这chuáng你睡的哪里?”
“在外面将就一晚上,谁叫你这么任xing。”竟然是淡淡宠溺的语气。
我心花怒放,“你当我在哪里都能睡的这么踏实啊,我是因为在你的地盘才安心。”
我择chuáng,平时出去旅游住五星级酒店都会失眠,要是在飞机上gān脆一夜只能睡着2小时,在他身边,是前世车祸后和他“同居”的那段日子里养成的习惯。
就好像是这个男人一样,生生把自己变成了我的习惯。算不上你生活中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的宝石,可是却构成了生命的基本框架。不是谁离不开谁,男人的世界没有海誓山盟,可是没有他的陪伴,生命的质量会大大降低。
我从chuáng上跳下来,对着墙壁上的镜子抹了下头发,“如chūn,你不是要回家补眠吗?带我一起吧。”
他略微迟疑,“今天不用上课?”
我白他一眼:“你没听过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理论吗?我今天只有一节选修课,困死了,不上了。”我打了个哈欠。
“可是我家……”
“没关系,我坐地铁回去也可以。”我翻翻看钱包,喃喃自语,“幸好带了燕山大酒店的会员卡,现在让我回去睡宿舍的木板chuáng简直就不堪忍受。”
燕山大酒店就在R大对面,副楼公寓房间和主楼一样四星级标准,价格便宜许多,我经常去住宿。
“我是担心你住我家不习惯,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去我家睡一觉,然后请你吃饭?”
我赶紧顺竿上爬,“怎么会怎么会,我巴不得呢!”登堂入室啊,我半夜穿过大半个北京城来这也值了!
“我现在jīng神状态不能开车,taxi可以吗?”
“不要”,我断然拒绝,“我晕公jiāo晕出租晕长途汽车晕短途飞机,我看我们还是坐地铁吧。”
我们两个都极度少眠,两个人不知道谁先开始,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肩膀靠肩膀了,迷迷糊糊的,眼皮打架,摇晃的地铁,jiāo错的光影,他皮肤的触感,肌理的形状,清新的香气,温暖的体温。
苏如chūn的家是一个大约60平米的两室一厅,开放式的客厅开阔明亮,简单gān净的现代装修,米白色调。我自动自觉倒到客房立刻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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