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军举着那两张单据:学费850,住宿费400。哎,九十年代,什么都便宜的时代啊。他听着其他宿舍传来的辅导员老师的一阵阵的大笑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年轻起来。他想了一会打开柜子,把舅舅给带的柿饼,红枣,家里炒的西瓜子都堆在宿舍桌子上,希望宿舍的其他同学可以吃一些。
周旭红他们回来的很晚,醉醺醺的一推门就闻到一股子中药味。赵学军每天晚上要中药泡脚的。
“哎呀,这是什么味?!”朱晨大叫着。
“嘘……别的宿舍都睡了,要不是我求着下面的大爷,咱也进不来,都悄悄的!”周旭红小声训斥着。
“哎哎!好的,好的。”董宏斌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向里走,他走过赵学兵遮起来的蚊帐,向里看了看,不由撇嘴,这位新同学并不招惹人喜欢,个性闷不说,还孤僻,没趣极了。今晚大家吃饭,就都说起这人,他那chuáng上的蓝格子纯棉chuáng单,整理的简单的过了分的行李都是大家的话题。终于这群青年还是失望了,原本他们还想多个兄弟呢。
一宿舍人摇摇晃晃的进屋,又摇摇晃晃的爬上chuáng,不久宿舍里呼噜声徐徐响起。
第二天一大早六点,学校的早操铃声惊得赵学军扑棱坐起,他坐起来想了下,又翻身去困觉了。
周旭红他们骂骂咧咧的抱怨着,一个个穿好衣服,换了球鞋的下了铺,见赵学军那边没动静,曲华宇晃了几下铁架子chuáng:“哎,哎!早操了,小心你的德育被扣分!”
赵学军迷迷糊糊的掰开蚊帐,对外面那五人说:“我不用出早操,谢谢了。”他说完,又滚到chuáng铺里继续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之后赵学军便被整个宿舍排斥起来。
那五人一起上课,一起打开水,一起打球,一起看电影,一起去食堂吃饭。如果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周旭红就会带着他们到校外去吃。作为天州本地人,周旭红知道本地好多不错的休闲之处。赵学军听他们闲聊的时候说,周旭红那人有些办法,花钱大方的很。据说他请大家去过一次这里最豪华的舞厅,一晚上就消费了三百多。要知道现在的大学生,一个月花三四百的那是有钱人,食堂一份不错荤菜才不到两块钱。
在周旭红的枕头边有个随身听的录音机,那一色儿齐刷刷的几十盘磁带您随便听,打个招呼就成。最令人羡慕的就是,周旭红还有个传呼机,偶尔大家在宿舍楼下闲聊的时候,常会听到他的呼机哔!哔哔!的声音响起,这时候周旭红就会对大家说:哎,忙死了,我这都上大学了他们都还找我,以前一起做买卖的兄弟,这不,又找来了。说完,他就会跑到传达室打电话。他打电话的声音很大,很慡朗,带着本地土话骂着没有恶意的脏字眼。大多时候他会一再重申,我现在上大学了,不能像以前那样混了,他要好好享受自己的青chūn等等之类……
周旭红现在是班长,还是学生会的成员,他参加了音乐组,还chuī的一手好笛子。赵学军常想起闵顺说的那些话,说自己不合群。其实也不是不合群,你叫一个心理年龄那么老的人,跟着宿舍的同学,一起蹲在花池边吸着廉价烟评判女孩子,他有些觉得不合适。或者……也许他们要是去评判男孩子,赵学军倒也是不介意参加的。
这些青年人,每天在宿舍都是赤膊上阵,就穿着三角裤衩走来走去,第一次见到,赵学军的脸红得就要冒了血,他尴尬的看着地板足足一个多小时才恢复正常。
很快,赵学军这人成了班级里的隐形人,他每天独来独往,下午没课的时候,他就会消失在校园,谁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不过,有他没他别人都不是一样过吗。大家都说,那人虽然孤僻,老抠,可是也不怎么招惹人讨厌。最起码,他不八卦,不闯祸,老师们一般都是心疼这样的老实孩子的。
正式上课之后的第三天,教授刚宣布下课,李辅导员就急急的走进来,他先是开了几句玩笑。接着很认真的说:“这都开学快一个多月了,很多同学的学费,住宿费还没jiāo。校领导研究过之后说,下礼拜会公布个单子,你们要是真的有困难,就申请一下,我们会酌情处理的。”
这事儿跟赵学军没什么关系,赵学军听了后也就是叹息了一下,即便是八百多对于一些家庭来说,那也全家大小是一年的生活费呢。
原本着,一切如常。赵学军也觉得每天听下自己喜欢的课,逛学校的日子挺舒适的。学校分东西两区,东区是宿舍区,西区那边有图书馆,有教学楼,有大操场,还有很多有趣的地儿。赵学军喜欢每天放学去听那些兴趣小组jiāo流,他能感觉到那种热情,激情,对世界毫不遮掩的懵懂的来自青年人的qiáng烈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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