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赵学兵是一点柿子都不吃的,今日,赵家老二吃了三碗饭。赵建国笑他是gān活多了胃口好。能不胃口好吗,顶着殴打硬是自己挣扎出来的。
掘井的机械,在咔哒,咔哒的枯燥的响着,村里人,吃罢饭,就围拢过来,一起坐在不远处看着。赵建国今天挺高兴的,他把自己的娃,给全村人骄傲的介绍了一圈,接着,又把媳妇给捎带来的一包上海大白兔奶糖转着圈子的每人发了一粒。他一边发,一边笑眯眯的说:“尝尝,尝尝,这是俺媳妇去上海带来的奶糖。”他发到一半,糖没了,只好看着围着他的山娃尴尬的笑。
赵学军抿抿嘴巴,跑回住的地方,从书包里掏出自己悄悄买的二斤江米条。来的时候,他就想着给爸爸带些什么。现在,他觉得给村里人分吃了也很好。临出门的时候,他还从妈妈捎带的三条鹰牌香烟里,拖了一条出来。这鹰牌不是什么昂贵的香烟,一盒才四毛三。
把香烟江米条递给爸爸。赵建国接过去,摸摸自己家三儿的脑袋:“就是你机灵。”赵学文,赵学兵立刻一脸讥讽:“叛徒!蒲志高!”王希端个碗凑过去:“没错,你们终于发现了。这就是他的丑恶本质!”
赵学军毫不在意的得意笑笑。只要老爸高兴,就怎么都成。
赵建国正要给香烟拆封,站在一边的小山头的老书记舍不得了,他走过去拦住说:“赵书记,可使不得了,可使不得了,不能拿你的么。”
“没事,没事,娃的娘买的,就是叫给乡亲尝尝么。”赵建国跟他像打架一样抢来抢去的围着机井转圈。
最后,那烟还是被老书记没收了,赵建国只好发了一圈江米条。老书记将香烟夹在胳肢窝,很是威严的站在挂着pào弹壳子的歪脖子树下,豪迈的一挥手说:“等咱井,出了水,全村一起吸!”
赵建国哈哈大笑,指着他:“你这个老家伙,拿了我的烟招待人,就你jīng。”
老书记笑眯眯的,完全不在意的来到井边,盘腿坐下,眼巴巴的向里看着。孩子们也围过去,看着有人将那一篮子,一篮子的土,从井下吊出来,倒在一边。那一双双接着希望的手,都是无比的粗糙宽厚,那一张张满是灰土的脸上,眼睛都是晶亮善意的。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工作就这样机械的重复着。
“爸,什么时候能出水啊?”赵学文终于看腻了。
“省里的技术员说,快了。”赵建国回答。
“哼,你上个月就说快了!”老书记吧嗒,吧嗒的吸着烟袋讥讽。
“怎?嫌弃俺了?要赶俺走?多挖一天,俺可就多呆一天。”赵建国看样子是跟这个老头,每天以斗嘴的形式打发时间了。
“都等了不知道多少代了,不急。俺不嫌弃你。你要想住哈(下),你就住,俺估摸着,你家全来,俺小山头也放得下。俺每天下工,就对着山给你挖他几哈锄,一年一孔,四年四孔窑dòng。娃们念书着了么,等不念了,就来小山头,娶媳妇养娃。你以后也来,我死了,书记给你当,你看能行不么!?”
赵学军他们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老书记那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不时的拿出胳肢窝下面那条烟,稀罕的抚摸着上面的玻璃纸……
赵学军以前看过一副油画叫父亲的画像,在那副画像里,父亲的大手,饱满粗糙,到处都是沟壑,仿若一生都是心酸悲苦。今天,他来到小山头,这里大部分老乡的手,就是那些大婶,大娘的手,也近似于那副画里那双父亲的手。
老书记瞧了一会,站起来晃悠悠的坐到了赵学文的身边,有些爱惜的上下打量:“娃!你爹说,你是高中生?”
赵学文顿窘迫的点点头,高中生没什么好骄傲的吧?
“那你个(给)俺们村的娃教个学成不成,俺们的知青都回城了。小山头养不起先生,娃们放鸭子了么!就几天。”
“老家伙,可别急,这是下一项,我回去就给你小山头派先生!”赵建国立刻解释。
“俺不急,俺就是稀罕你娃,叫他给俺娃们上一堂,俺们也粘下高中生的气气,行吧么?”
赵学文抬眼看看父亲,赵建国点点头。赵学文摇摇头,赵建国挥挥拳,他只好答应了。
随着老书记欢快的敲着歪脖子树下的那个pào弹壳,他一声吆喝,全村的娃娃,小媳妇,老太太……只要是能动的,都齐齐的汇集到了村里的老庙头。这乡下的学校,最初的雏形大部分都是在庙里,小山头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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