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一些东西。”顾沉舟说,“关于贺海楼的。”
顾新军淡淡点了头,对这个并没有太多兴趣。自己儿子跟贺海楼关于一个案子连续闹了好几个月的事情,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但对于这件事,他的态度也跟贺南山的一样:小孩子的事情就jiāo给小孩子自己去处理。至于他们,有的是政治上的角力。
“爸,您坐。”顾沉舟将房间里小沙发上的外套拿起来挂在衣架上,又电脑前的椅子掉了个方向——顾新军一般不会没事上来跟他说闲话。如果只是闲话,甚至一些不特别重要的事情,顾新军都会留到每天晚上看新闻的时候再跟他提。
“我听你爷爷说,你不是很看好汪系的那位?”顾新军果然不是来说闲话的,他坐下之后的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甚至没有随便搭个轻松点的开头的想法。
但这句话一出,顾沉舟反而松了一口气。
数次在自己爷爷面前表露出鲜明态度的成果此刻终于出现:凭他现在的身份跟年纪,当然没有可能在这种站位的大事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但他接连几次明显的倾向,已经足够让自己家里重视起来了。
“爸爸,我一直觉得郁系比较可能。”顾沉舟轻声说。
“为什么?”顾新军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的玻璃茶杯里是浓浓的一壶茶,他扭开盖子喝了一口,看上去有些长谈的打算。
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顾沉舟先回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又去思考自己熟得不能再熟的梦境,然后才选了和之前跟爷爷说的一样的开头:“郁系的那位已经经营得足够久了,威望和势力都有。”
“但并不绝对有。”顾新军淡淡接口。如果绝对有的话,现在还有汪博源什么事情?
“但不可否认,大树已经生根。”顾沉舟说。
顾新军摆摆手:“这一点你爷爷已经跟我说了——就凭这一点,你就认为郁系比汪系qiáng?”
“爸爸,我一直在想,贺南山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往汪系那边推呢?”顾沉舟接着说。
这当然不是单纯的问题,顾新军嗯了一声点点头,示意顾沉舟继续。
“贺南山想要当常委,想要当总理,本身实力是够的,在郁系那边地位也不低,怕只怕现在的当政插手,为了削弱郁系那位的实力,硬压着不让他上。所以贺南山想乘现在这个机会,铲除掉最有可能最有实力冲击常委的我们,”顾沉舟顿了一顿,“把我们推向汪系,推到换届的大车轮下,是一招好棋,也是一招险棋,为什么他就这么确定,顾家和卫家加入汪系,不会对换届的结果产生影响?还有郁系那位,他不可能看不破这一局,但是为什么放任贺南山的动作?——是因为他已经成竹在胸,还是觉得我们加入汪系并不会带来什么变化?”
顾沉舟所说的这些,顾新军早就思考甚至通过某些政治上的小动作验证过了。
——顾沉舟才多大,顾新军又多大?顾沉舟都能想到的,在宦海里沉浮四十年的顾新军怎么可能想不到?
“会思考是好事。那你觉得呢?”顾新军问,“他到底是成竹在胸,还是觉得贺南山做的这些事情对最后并没有什么影响——或者对他甚至还有些好处?”
“他已经成竹在胸,认为我们加入汪系根本不会给最终结果带来什么变化。那么我们的加入,就是仅仅在明面上发生了一些势力倾斜,安了当政和汪系那位的心,让当政和汪系那位将jīng力集中在继续发展势力上面,而忽略了……”顾沉舟突然停下,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发现了一件非常关键的要点。
“而忽略了郁系那位的某一步大棋?”顾新军接着顾沉舟的话。虽然他平常也是非常不苟言笑,但这一次jiāo谈,他确确实实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沉着脸,看上去心情并不好的样子——这非常像施珊那件事情上,顾卫两家被迫站队时候,顾新军的神态。
顾沉舟也在思考着顾新军的话。
某一步大棋显然是能一举定乾坤的杀招,这不是因为势力,那么……就是汪博源这里的某个致命的要害?
如果真是这样……
顾沉舟缄默半晌:“爸,汪书记除了发展势力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顾新军拿着杯子摇摇头。
“一点也没有?”顾沉舟有点不死心。
“汪书记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顾新军说,“沉舟,你能想到的事情,我已经做了;我都能做的事情,汪书记会没有一点察觉?”他屈起手指,用关节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两下作为提醒,“你想走这条路,就永远不要自满自得,不要把别人当成傻子,那只会让你自己变成傻子。”
52书库推荐浏览: 楚寒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