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兰芳这时候就用手动了一下自己的项链,踟蹰了好一会,才出声说:“总理,姜东他遇到了一点麻烦。”
贺南山没有说话,但做了一个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杨兰芳说:“姜东的一个部下违反了纪律,现在被纪检的人带走,不知道是谁把有关这个人作风不好的视频在内部网上发出来,现在发生了很不好的影响……”她都不知不觉地开始扯官腔了。
贺南山说:“董昌齐的事情我知道,董昌齐做的那些事,姜东涉及了多少?”
杨兰芳立刻住了嘴,神情里闪出一瞬的láng狈和尴尬。
贺南山等了一会没见杨兰芳说话,索性问道:“他的作风正派不正派?”
杨兰芳抿了抿嘴:“有一些……逢场作戏。”
贺南山说:“姜东分了多少?”
“什么分了多少?”杨兰芳下意识地问。
贺南山淡淡说:“董昌齐要给旧药发新药批文,需要姜东签字,这一笔好处,姜东拿了多少?”
短短几分钟内,杨兰芳第二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珍珠项链:“这边前后几次,拿到了八百万,其他的,他说总共合起来有一两千万。”
贺南山将手上端着的茶杯搁到桌子上,不轻不重的一声瓷器碰撞声。
杨兰芳的呼吸跟着窒了窒,没等她再开口说什么,贺南山已经说:“行了,这事情我知道了。”
这是在暗示她可以走了。
进出贺南山家里十几年,杨兰芳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暗示,她一下子又羞又窘,几乎就要站起来告辞——当自己丈夫的事情像一块拴在小指头上的巨石,又将她牢牢按下。
姜东的事情,她知道的真的不多。
对方在外头乱搞,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至于收授礼物……她倒是知道,但以为只是不多的一点,他给她看过的最贵重的东西也就一万出头,进了官场就肯定会沾这些东西,不贵重的礼物往来什么的,也是正常jiāo情——只要他有分寸!
杨兰芳垂在身侧的手握起来,指甲都嵌进肉里头了。
下午接电话时候听到自己丈夫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坦白,简直跟晴天霹雳一样,她差点就要当场说出断绝关系的话来了,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想到这里,她再次感觉自己心乱如麻,想说一些话留下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跟以前一样把话题转到贺海楼身上,qiáng笑说:“海楼现在怎么样了?他上次打电话给我还说要过我那里去玩一玩,我正准备把美欢从学校里叫回来,他们两个小孩子也比较有话说……”
她说这些话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就是单纯将两个小孩当成兄妹玩伴来说。至于贺海楼那些糟糕的名声——自家的孩子总是好的,加上也没有哪个小辈会详细跟长辈说贺海楼怎么怎么了,因为偶尔听见关于贺海楼不好的传言,她也自动将其忽略了。
贺南山听见杨兰芳这样说,倒是说了一句:“他现在就在楼上,我把他叫下来。”
“不用不用,”杨兰芳连忙说,“我上去看看他就好了。”
贺南山微微点头,也没有坚持,只是让小徐带杨兰芳上去。
一路从楼梯走上三楼中间,还没上最后一截楼梯,贺海楼就已经从三楼的小客厅里走出来,笑着对杨兰芳打招呼说:“杨阿姨来了,我刚刚从窗户边看见杨阿姨过来就先去泡了茶,只等阿姨上来。”
从进来到现在,杨兰芳总算露出了一个自然一点的微笑:“还泡什么茶,阿姨就是过来看看你的。”
贺海楼往楼梯下走几步迎上杨兰芳,问:“阿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一点事情要找总理商量。”杨兰芳含混地说,明显没有跟贺海楼谈这个的意思。
贺海楼轻瞟了对方一眼,在两人分开坐到客厅沙发上的时候,他直接了当地问:“是不是关于卫生局董昌齐的事情?我刚刚听到风声了,他的事情连累到姨夫了?”
刚刚坐下的杨兰芳又握紧了双手,片刻,她慢慢放松自己握得发白的指甲,微叹一口气:“事情已经传出来了?”
贺海楼简单说:“董昌齐的事情很容易查,其中一些比较敏感……”
说的就是旧药换批号变新药,制药厂赚取巨额利润的事情。
杨兰芳苦笑一声,神情有些萎靡:“唉,连你都知道了……”
“美欢知道这个消息了没有?”贺海楼看着杨兰芳,不着痕迹地说起了对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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