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冷眼看向纪真。
纪真拍拍手上的点心屑,站起身,说:“陈姑娘,山楂糕不宜多吃,不然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陈姑娘手上的山楂糕啪一下落在了地上,脸色瞬间惨白。
整个屋子里落针可闻。
纪真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也别说我红口白牙坏人名声,滑脉最是简单,只要不是庸医都把得出来。夫人,老太君,我纪真不想做那剩王八!”
不想掺和身后的乱摊子,纪真快走几步,出了屋子,坐上已经被秋红推到门口台阶下的轮椅,招呼着两人赶紧扯呼。
秋红和芍药两人合力推了轮椅一阵快走,直到走出荣禧院才慢了下来抹了抹汗。
纪真默默叹了一口气。木系异能对生命力最是敏感,要不是他感觉到了那一小团生机,只怕今天就要被塞个二手货老婆还得帮人养孩子了。不对,纪曜比他大,婚期在年底,轮到他的话最起码得到明年开chūn。肚子大起来是瞒不住的,到时不光是他没脸,整个侯府都得跟着丢脸。
回了云霁院,纪真说:“去找木槿要几粒珍珠,你们俩拿去镶耳坠戴。”
“谢三少爷赏。”秋红心里一阵阵后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三少爷找借口把她打发出去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只是不知会不会波及到云霁院了。
芍药腿还是抖的。出来的时候她听到屋子里瓷器被砸碎的声音了,想来事情不会小。还是秋红姐机灵,一出来就把轮椅推到门口了,跑起来也方便。
嫡母为庶子结亲失贞有孕商户失怙女。
就算郑氏是被吴家表嫂骗了,在纪侯爷和老太君面前一个“不慈”的名头也是跑不了的。
这事怎么处理的纪真不知道,不过当晚他就得了纪侯爷使人送来的一间铺子,第二天又得了老太君给的一匣子两千两银票。
小发一笔。
第8章
对侯夫人郑氏,纪真的感觉很复杂。凡事有因有果。原主的姨娘做了恶心事,用自己一条命还了。恶心事导致纪敏病弱,原主用自己一条命还了。姨娘是自作自受,嫡母是含恨报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果。只是最可怜的就是原主了。侯府子弟,生下来不久就被送往乡下庄子自生自灭,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凭科举出了头,又丢了命。一辈子,不过短短十三年。
纪真有原身的记忆。清贫的生活,粗糙的饮食,考中秀才后奶娘每天亲手煲的jī汤。纪真可以清晰地回忆起小纪真喝到jī汤时的满足和惬意,乡试最后一场熬不住提前jiāo卷时的失落和惶恐,走出考场发现奶娘一家消失时的惊惧和愤怒,昏昏沉沉躺在大街上被人拖走时的不甘和绝望,以及,躺在被搜刮一空的屋子里濒死之时笑出的满脸泪。
小纪真做错了什么?
错在被生下来,还是错在太优秀?
郑氏呢,一个爬chuáng小妾彻底毁了她的生活,自己伤了身再不能生,女儿病歪歪药罐子嫁不出去,恩爱的丈夫离心坏了夫妻情分。想报复,谁都不能说她错。
这也意味着,但凡纪真有点儿不好,她就会是最先被怀疑的那一个。
因果,真是个让人蛋疼的小妖jīng。
纪真默默叹了一口气。
正泽院。
郑氏整个人都憔悴了,也恨极了:“表嫂害我!怪不得她那么热心给陈家那小贱人张罗婚事呢,原来是要嫁祸!表哥表妹,呵呵!表嫂早就看上李翰林家的姑娘了,怎么会允许自己儿子娶一个失怙商家女。只是终日打雁到底被雁打了眼,表哥表妹早就有了首尾暗结了珠胎。她那庶妹不是个好相与的,豁出商家的不要脸,总要揭她一层脸面下来。活该!”
福嬷嬷叹口气:“三少爷也太狠了,不知从哪里得了风声,非要当面揭出来给夫人没脸,夫人对他这般好,有什么话不能私底下说呢,真真是个歹毒心肠!”
屋子里那么多人,便是下了禁口令不许嚼舌,侯爷那里却是瞒不住的。现在好了,侯爷和老太君都恼了夫人,若不是大姑娘遣人来给老太君送了一条抹额揭了过去,只怕连管家权都要被二房分些过去了。
郑氏低头沉默片刻,说:“去库房里挑东西,把云霁院塞满一些。不是说我不慈吗,一点死物罢了,我还看不上眼。好男不吃祖宗饭,我两个儿子都是能为的,不必看着祖宗留下的一点子东西过活。”
福嬷嬷欲言又止一番,领了对牌拿了钥匙,亲自去了库房,到底舍不得,只随手挑了几样不上不下的摆设让人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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