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酒宴就有些压抑了,不管八叔怎么调动气氛都热烈不起来。
纪真觉得满屋子人现在最欢喜的恐怕只有五郎媳妇一个。
五郎媳妇是真的欢喜。亲生的孩子,谁舍得送出去过继!生下长子不过半月安锦堂就送了两个丫头过来,是婆婆硬顶着老夫人给人用药,直到她又生下一个女儿才停药。为了留住亲生的孩儿,这么多年她忍着心酸看着丈夫纳妾,帮那些女人调理身子,屋里庶出子女遍地,可老夫人一句话就要夺了她嫡次子。拗不过终于认命,养到那么大连名字都没取,没想到却在这里出了转机。五郎媳妇坐在位子上不敢抬头,生怕不小心笑出来。大伯母看不上二房的孩子,真是,真是太好了!
酒宴算得上不欢而散。
守岁。女人随着老夫人进了屋子,男人聚在不远处的花厅。
几个年轻人摆了牌局,老侯爷从银座弄来的纸牌。
三把之后,纪真被撵了下去,老丈人代替。
眼瞅着纪真赢来的大堆银馃子就输了出去。
薛灿坐在老爹怀里看牌,说:“真哥翻着番赢,阿爹翻着番输。”
老侯爷看看手边几乎输光的银子,gān笑一声,把纸牌往小儿子面前一塞,说:“阿灿来!”
薛灿转头看二嫂。
他二嫂眯眯笑:“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薛灿严肃点头,回身看牌。
五郎六郎相视一眼,摸摸手边赢来的大堆银子,贼贼一笑。
薛灿手小,掌不住牌,就在老爹手中看牌,小手迅速抽牌理牌。
几把过后,老晋阳侯笑得嘎嘎的。
薛灿腼腆一笑,亮小酒窝,不太好意思:“真哥一次翻十几番,我才翻几番,差太多了。”
五郎六郎脸都绿了。
薛凛默默扣牌——一直在输牌,从来没赢过,媳妇已经给添了好几次银子了……
老晋阳侯笑骂儿子侄子们:“瞧你们一个个熊的,连十岁娃娃都赢不过!”在小儿子脸上猛亲一口。
薛灿擦擦脸,老爹的手一推牌一亮,又赢了。
五郎六郎:“……”卧槽!明明阿灿以前跟二哥一样都是个傻孩子来着!
顿时,一群人看纪真的眼神都不对了。
纪真正盘腿窝在椅子中给八房的薛潜薛海和五郎的长子薛臣璧讲他们爹在西北打仗的故事。故事经过美化,当爹的都特别英勇,特别神武,杀敌如砍瓜切菜,剜肉刮骨都面不改色。
三个小孩听得如痴如醉。
八叔坐在后面偷听,qiáng忍着没在儿子面前捂脸——接骨剜肉洗伤口的时候嚎得惊天动地的那个才是他。
纪真开始在故事里穿插兵法和三十六计。
八叔心下一动,又摇了摇头。侄媳妇带着阿灿,过了年又要领差事,怕是分不出功夫来教导潜哥儿了。罢了,反正他要在家里呆很久,他,他,他亲自教就是了!三哥也有在亲自教导阿灿!阿凛也是三哥教出来的!
小儿子赢牌,老晋阳侯心里高兴,就压着不许大儿子和两个侄子下牌桌,直到把五郎六郎的银子全部赢光光他二人耍赖哭穷才放人。撤下牌桌,仍旧意犹未尽。
薛灿把赢来的银馃子拿桌布包了,重重的一大包,拖到二嫂面前:“给真哥!”
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小眼神别提多亮了。
纪真抬手在小舅子肩膀上拍拍,表扬:“我们阿灿真厉害!”
一大包银子毫不客气收下了。
眼巴巴看着小儿子的老晋阳侯:“……”卧槽,亲爹还是比不过二嫂!
小混蛋!
把小儿子抓过去搂怀里一顿揉搓。
薛灿挣扎着伸手接过二嫂递过来的一把银馃子,往老爹怀里塞:“给阿爹!”
被揉搓的更厉害了。
临近午夜,一群人移步到院子里放鞭pào。
放完鞭pào,回到安锦堂正厅给长辈磕头拜年。
老晋阳侯带着一众男丁,大夫人带着一众女眷,这次没设屏风。
纪真随着薛凛拜了一圈年,领了一圈压岁钱,又给底下孩子们发压岁钱。
薛楠领了二哥二嫂给的压岁钱,抿着嘴一笑,福个身,迅速道了一声谢,回去同薛慧坐在一起。
薛凛看着妹妹心疼极了。布衣素颜,簪环全无,只在头上簪了几朵碎布堆成的花,脖子上挂着一个小金佛,腕上一串檀香佛珠。再对比一下旁边珠光宝气的薛慧,差别就更大了。
老夫人上了年纪,守不了通宵,很快就回去歇着了。
大夫人看一眼薛楠,端起茶杯抿了一下,拿帕子拭一下嘴角,就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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