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往深山老林里的肖家村,挨家挨户搜查,终于在一间破破烂烂的茅糙房里发现了秦业的尸体。
他被捆绑在椅子上,外露的皮肤印有血ròu模糊的鞭痕,牙齿被拔光了,满口鲜血,指甲fèng里cha着一根根寒光烁烁的银针,衣襟大敞,胸膛上有几个红肿溃烂的烙痕,脸庞扭曲,双目圆睁,死相十分凄惨。
“他被人刑讯过。”三王爷查看尸体后沉吟,又在屋内转了几圈,指点道,“屋内凌乱不堪,桌椅门窗皆留下不必要的刀痕,似乎为泄愤所致,与这些死士gān脆利落的行事作风不符。看来,他们白跑了一趟。”
“王爷说得有道理。我们再找一遍,掘地三尺也要把账册找出来!”孟谷亮挥手,身边几名侍卫立马在屋内翻找起来,每一块地砖都掀开了看,墙根处的老鼠dòng都没放过。
从日上当中找到日落西山,连一片纸屑都没找着。
三王爷扶额沉吟,孟谷亮表qíng颓然。
贾环在尸体边转悠,忽然握住他双手,翻来覆去的看,又用匕首挑开他手背上小颗小颗的疱疹,凑于鼻端嗅闻。
“环儿,可有什么发现?”两位王爷异口同声的询问。孟谷亮满怀期待的看过去。
“暂时还不清楚。”贾环摇头,听见隐隐约约的哼唧声,负手前往后院,果然发现一座脏臭不堪的猪圈。
“贾公子,这里吾等已经搜查过了,没有发现可疑。里面湿滑脏乱,您最好别进去,要gān什么只管吩咐吾等。”两名侍卫拱手说话,靴子和衣摆上沾满huáng褐色的糊状物,也不知是猪粪还是泥土,臭烘烘的十分难闻。
“无事,我只看一眼。”贾环摆手,立在猪圈外观察,见两头猪眼眶、口角、颜面部、颈部、肩部,俱有手掌大小的癣斑,心下稍微有了底,又见猪圈内有一重达几百斤的石槽,专供猪进食饮水,心下更为笃定。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他忽然翻身入内,一脚把几百斤重的石槽轻而易举踢开,露出压的平实的地面,劈手折断一根栏板,往下挖,片刻后挖出一个铁盒,扔给匆匆赶来的三王爷。
三王爷也不嫌脏,立即打开盒盖,拿出一本厚厚的账册翻看。
“王爷如何?可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孟谷亮喉头发紧。
大约一刻钟后,三王爷淡淡点头,将账册递给他。
孟谷亮指尖都在发抖,立即翻开细看,心中大喊: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太子此次,再无翻身的可能!
五王爷对账册没兴趣,把少年抱出来,拽着他去井边冲洗,一脸自豪的问,“环儿,只看了一眼秦业的手,你怎知晓账册在石槽下边儿?简直神了!”
贾环挽起袖子,漫不经心的道,“他手上长的不是普通的疱疹,而是猪皮肤霉菌疱疹。这种霉菌多存在于猪圈的土壤中。你看秦业本人,虽在逃难之中,却依旧穿着蜀锦制成的亵衣,吃用亦十分奢侈,可见是个好安逸,爱享受的。无端端的,他怎会接触猪圈内脏污不堪的泥土?故而我猜测,他肯定在泥土里埋了什么东西。”
“原来如此!”两位王爷异口同声的喟叹。
孟谷亮冲少年作揖,赞道,“贾公子眼力卓著,见识不凡,实在令吾等佩服不已!此次归京,吾等必上禀皇上,记贾公子头功。”
“不用了。四月底我还要参加殿试,反正会中状元,无需你替我扬名。”贾环用帕子擦掉手上的水珠,态度很有些漫不经心。
孟谷亮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却再也不觉得少年哗众取宠。资料上显示,贾环这人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定落到实处。乡试、院试、会试,一路走来,这头名就没旁落过别家。如此奇才却被三王爷率先笼络了去,当真可惜了!
两位王爷不知孟谷亮所想,被少年的坦率直白逗得忍俊不禁,又为他qiáng大的自信深深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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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三王爷在昏huáng的烛光下翻看账册,冷笑道,“西北五省皆为苦寒之地,七年里瞿泽厚竟能聚敛两千多万两白银,不但贫瘠的土地被他榨gān,恐连老百姓身上的血ròu,亦被活活刮走两层,难怪他们要反!”
萧泽迟疑片刻,拱手,“主子,这本账册可是个烫手山芋。太子血洗了整个陕西官场,又连杀百十人,均为寻它。倘若太子知道它在你手里,也不知会使出何等手段。”
“不只太子,本王那几个好兄弟也都盯着呢。无妨,让他们来抢,本王正好把这烫手山芋抛出去。”三王爷淡笑摆手。
正说着话,孟谷亮在帐外求见,言及想借账册一览。
“孟大人看完便存放在你处保管,无需还给本王。”三王爷温声道。
“如此重要的证物,下官不敢擅专,还是放在王爷处更为妥善。夜已深沉,王爷早些安歇吧,下官明日清晨再把账册送来。”孟谷亮弯腰作揖,毕恭毕敬的退走。
待他出去了,三王爷盯着晃动的门帘,诡异一笑。
因案qíng重大,又有铁证如山,且罪魁祸首已被打入天牢候审。两人不敢耽误,翌日便启程回京。
乱军在昆仑山一带出没,五王爷亲自领兵将他们送到西北边界。这日行至一处峡谷栈道,五王爷大声命令将士们提高警戒,眼看快要安全通过,两处高地忽然冲出许多乱军,将他们团团围住,又有几十个黑衣人夹杂其中,挥舞着寒光烁烁的仪刀直取三王爷手中的锦盒。
“不好,他们要抢夺账册,保护王爷!快!”孟谷亮大声呼喝。
这一喊彻底bào露了便装打扮的三王爷,连乱军都冲他砍杀而来,誓要用塗氏一族的鲜血告慰西北五省被盘剥而死的贫苦百姓。
贾环yīn测测睇孟谷亮一眼,抽出腰间匕首,护在三王爷左右。冲出重围的过程中难免有些磕绊,且黑衣人身手鬼魅,行迹飘忽,又隐藏在乱军之中难以分辨,仅仅一个错眼,就被其中一人近了身,无任何多余动作,用刀尖挑断拴住锦盒的绳索,拿了便走。
“不好,锦盒被抢走了!”不知谁高喊一声。
贾环立刻回望,见三王爷无恙,心下稍安,又见他眉心紧皱,脸色铁青,当即对萧泽言道,“你保护塗修齐,我去拿锦盒!”话音未落,人已跃上半空,踩着一个个人头朝抢走锦盒的黑衣人奇袭。
“环儿,别去……”三王爷的呼唤被乱军声嘶力竭的喊杀声淹没。
身穿绯色锦袍的少年在黑压压的人群上空飘忽,往往还来不及感应到他的重量,他脚尖已轻点而过,转瞬就到得黑衣人身后,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亮的光线,指尖勾住锦盒,轻而易举夺走。他身影已经远去,那黑衣人才缓缓倒地,头颅跟身躯骤然断成两截,嘶嘶鸣叫的鲜血洒了周围人一头一脸。
哪怕在战场上,头颅被齐颈割断亦是十分恐怖的死法。周围人抹掉脸上的鲜血,凄厉惨嚎。黑压压的乱军中忽然空出一片区域,赫然是那黑衣人倒下的地方。
黑衣人们慌了,纷纷朝少年围拢,甫一近身,便被他小巧的匕首削断头颅,眨眼间又是四五条人命。红色的,雾蓬蓬的鲜血像烟花般绽开,所过之处神鬼皆避。不但黑衣人胆寒,连乱军都怕了怯了,萌生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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