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死,要么继续找!你选哪样?”默卓举起佩刀,容色狰狞。
那人垂下头去不敢答话,却听一阵轻微的破空声响,站在默卓右侧的士兵毫无预兆的倒下了。众人愣了愣才围上去查看,却见他脖子上cha着一支细如钢针的竹签,抽出一看,尖锐的顶端淬了一种幽蓝色的液体,想来应是见血封侯的剧毒。
众人相互抵住脊背,挽弓的挽弓,举刀的举刀,脸上带着如临大敌的表qíng。
“南蛮子,你有本事出来与我正面相抗!躲在暗处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默卓用不熟练的汉话叫嚣,因太过紧张的缘故,脖子上扯出一条一条粗壮的青筋。
四周只有鸟雀的啼叫和随风摆动的枝叶,哪见半点人迹。默卓又喊了几声,转头四顾的时候却见左右的士兵一个接一个捂着脖子倒下,方圆五米之内唯余他一人还在站立。离他稍远的士兵连忙躲到树gān后,举起弓箭寻找目标。
树叶,树叶,树叶,四周全都是树叶,根本没有人影!终于听见扑簌簌的声响,却是一只受惊的鸟儿扇着翅膀远遁了。
神龙见首不见尾,每一次杀人都无迹可寻,无以应对,只能束手待毙。今日可能活着走出这片丛林?qiáng烈的恐惧感扼住了这些西夷士兵的咽喉。
默卓已吓得浑身都僵硬了,直过了好几刻钟,确定身边再无人死亡才缓缓瘫软在地,摸上胸口的时候发现自己许久未曾呼吸,心脏如刀绞般疼痛。分明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自己,那人却偏不动手,他这是在玩一场名为‘捕杀’的游戏。这里所有人,都是他捏在掌心随时随地能弄死的玩物!
默卓忽然间大彻大悟了,qiáng撑起身体喊道,“快,我们快回去!”那南蛮子太可怕了!
一行人万分láng狈的朝山下逃窜,然而在他们僵立的时候,少年已在路上布下无数陷阱,每一个都足以致命。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没准下一个就轮到自己。这些人心乱了,临到天黑也没能走出曾经很熟悉的独láng山,不得不停下稍事休息。然而他们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夜晚正是láng群倾巢而出的时刻。
浓郁的血腥味将附近所有láng群引来,野shòu的咆哮和人类的惨嚎响彻云霄,惊的四周的鸟儿都扑簌簌往别处飞去。
贾环坐在巨大的红杉上,觉得时机到了才掏出一粒药丸扔下去。láng毒糙的特殊气味挥发在空气中,láng群抽动鼻尖,一阵哼哼唧唧后,终是抛下到嘴的猎物不甘不愿的撤离。
默卓还留有一口气,正试图挣扎坐起,一道yīn影悄然笼罩在头顶。他眼睛睁大到极限,不待少年挥刀斩下,已捂着爆裂的心脏万分痛苦的死去。没错,他被活生生吓死了。
“这就是所谓的不死之身?”少年清越的低笑在静谧的丛林中显得格外诡异。片刻后,他手提一个鲜血淋漓的包裹,不慌不忙地下山去了。
110一一零
西夷大胜,本该杀jī宰羊饮酒狂欢,然而营地里却弥散着一股焦虑的气氛。七皇子默淖殒命不久,八皇子默卓又不见踪影,两位皇子虽不是皇位继承人,却是吉利可敦的嫡子,太子吉吉恪一奶同胞的兄弟,又是吉利可汗倾尽心血培养出的能够接替赤那且与五王爷抗衡的得力gān将。
他两若双双遇难,谁也讨不了好去。
“平庆大将军,还请再派一队士兵前去寻找八皇子!”副参领乃默卓心腹,见子时已过主子还未回转,不管不顾的冲入大帐。
赤那正与几名都统站在沙盘前研究战阵,头也没抬的道,“率领五百jīng锐只为追杀一人,你们未免太小题大做!八皇子绝不会有事,你出去吧。”
“五百jīng锐又如何?五百jīng锐对他一个也不知能不能撑上半刻钟!”副参领嗓音有些发抖,“以上千将士的xing命作饵,布下那等天罗地网逃无可逃的杀阵,他都能毫发未伤的冲出重围,五百jīng锐又算什么!边境树立的人头塔,将军可曾看见?几千颗人头全是他一人所为!这样的杀神,只派五百jīng锐如何能够对付!还请将军信属下一次,再派一万士兵前去救八皇子,晚了恐怕……”
“不是我们不信,实在是你们说的太过离谱!以一人之力瞬息夺取数千人头,你们形容的不是人,却是冥域的妖魔。南蛮子向来诡计多端,却是编了一个故事吓唬你们呢!正如两位皇子所谓的不死之身一样。”一名都统冷声嘲讽。
“属下用xing命发誓属下说得全都是真的!大将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七皇子已死,八皇子绝不能有事,还请你看在吉吉恪太子的份上救他一救吧!”副参领跪下砰砰砰的磕头,额际很快渗出血来。
五王爷使出离间计的时候,整个皇廷充斥着对自己的喊杀声,唯独太子吉吉恪站出来力保自己。赤那向来知恩图报,虽还是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仍点了两千jīng兵,让那副参领带去找人。
副参领脸色煞白,又是一番苦苦哀求,终于获得赤那应允,与其麾下一员猛将共同前往。
一个时辰后,赤那结束商谈,走到营地外朝独láng山的方向眺望。不过追杀一人而已,先是平白牺牲了数千将士,又派出五百jīng锐,再派出两千jīng兵接应,想来早该回转,怎一天一夜都快过了还不见半点人影,也未有丁点消息?
赤那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迅速穿上甲胄,点了一千jīng兵,与几位都统前去找人,行至半道,战马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纷纷扬起前蹄人立而起,发出惊恐的嘶鸣。
“前方有异,弓箭手准备!”赤那一声令下,几百弓箭手立即上前组成一个远攻的战阵,虎视眈眈的盯着黑黢黢的前路。
过了一刻钟,前方未有丝毫动静,马匹却依然焦躁不安,撅着后蹄在原地徘徊。一阵寒风刮过,带来荒糙沙沙作响的声音,也带来一股浓郁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赤那瞳孔微缩,挥手命一列士兵举着火把前去探路。
片刻后,凄厉的嚎叫声响彻云霄,惊的战马蹦跳而起,咴咴嘶鸣,屏息以待的众人均忍不住抖了抖。
“死了,死光了!头全都掉了,滚得满地都是!”几名士兵举着火把跌跌撞撞跑回来,靴子上沾满浓稠的鲜血,几乎没过脚背,每踩踏到地面便发出粘液受到挤压的吧唧声。由此可见前方积血成河的惨状。
赤那心中一凛,立即挥舞鞭子催马上前,马儿却不肯动,撅起后蹄试图将他甩掉。没时间耽搁,赤那不得不下马,徒步走过去。众位都统连忙跟上。
一千根火把齐聚,将方圆百米照的亮如白昼。脚下松软的糙地逐渐被黑红的粘液覆盖,起初只在脚底,越往前行越厚,慢慢把脚面都盖过了,每走一步便发出刺耳的吧唧声,那冲天而起的腥臭叫他们不会错认,这是人血!
究竟要多少人的血,才能将偌大的糙原浇灌成一汪沼泽?答案他们很快就知晓,却宁愿自己从未来过。
满地都是尸体,横七竖八,层层叠叠,正是那副参领带去的两千jīng兵。一颗颗头颅浸泡在猩红的已半凝固的血水中,惨烈地景象不似人间,倒似传说中的幽冥血池。前去探路犹未回转的士兵俨然被吓得不轻,正跌坐在血池里惨嚎,脸上涕泪横流,惊惧jiāo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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