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豪放地撩起袍角,席地而坐,发亮的眼睛紧紧地黏在小láng崽身上,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你一定是láng神血脉的伴生shòu!你已经找到他了,对不对?”
小láng崽眯着眼,悠闲地走来走去,眼神都没往他身上丢一个。
虽然没有得到回复,托巴永俊却并不急躁,反而扬起一个艳丽的笑,“你觉得你能瞒得了多久?还是说,你不打算回大夏了?”
小láng崽终于停下来,对着他眦了眦牙,威胁意味十足。
托巴永俊愉悦地笑了起来,随手揪起手边的蓝菇,逗弄般朝着小láng崽扔去。
没成想,拳头大的蓝菇刚一接触到湖面,就像进入油锅似的,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眨眼前就变成了一串气泡,消失不见。
潭水再次恢复平静。
饶是已经见过无数次,托巴永俊依然难掩惊讶。
小láng崽终于看了他一眼,那尖锐的小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你这个……傲慢的小崽子!”托巴永俊险些失了风度。
小láng崽很快移开视线,尖尖的鼻头点在水面,低垂的蓝眼睛专注地看向水潭之下,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
然而,在托巴永俊看来,潭水幽深、凝实,就像不透明的胶状物,什么都看不见。
小láng崽突然扎下脑袋,钻进了水里。
依然没有任何水花,就连入水的声音都没有。
托巴永俊惊得站起身来,谨慎地盯着小láng崽的一举一动,然而,小家伙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托巴永俊慢慢地坐回原地,尽管心如擂鼓,却并没有因此而乱了方寸。
直觉告诉他,小láng崽这样做并没有坏处。
没等它从水里出来,潭边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托巴永俊眉头一蹙,猜出来人的身份,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下一刻,天láng国大王子托巴雄带着一群护卫,bào力地劈开荆棘,到达潭边。
“老三,我族禁地,你竟敢擅闯,是不把父王的命令放在眼里吗?”
托巴永俊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闲闲地说道:“大哥一来就给我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臣弟实在不敢当。”
“哼,少在我面前假惺惺,我可不是láng神殿那帮老头子!”托巴雄语气中满是鄙夷。
他有北狄血统,长得高大壮硕,毛发旺盛,远远看去就像一头棕熊,平日里行为粗鲁,最看不上托巴永俊文质彬彬的模样。
托巴永俊心里记挂着小láng崽,不yù与他生出冲突。于是便缓下语气,说道:“臣弟回国之时受大夏朝平王殿下所托,问侯王兄及永和公主。”
托巴雄嗤笑一声,“哼,问候她是真,问候我是假吧?放心,一日三餐好吃好喝地供着,整日里连门都不出,就算想不好都不行!”言语中,竟是有诸多不满。
托巴永俊心中生起些许气恼,暗自替那位素未蒙面的公主殿下不值——托巴雄从前为求娶公主有多么殷勤,此时的嘴脸便有多么丑陋。
托巴雄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不妥,而是乜斜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看向天láng池,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什么‘láng神血脉’,不过是骗小孩的话,老三,这么多年,你还拿着当回事儿呢?”
托巴永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轻笑道:“王兄,是不是骗小孩话彼此间心里都有数——‘得láng神血脉者得天下’,想必王兄同样听过。”
“呵!”托巴雄抄起双臂,“这天láng国的天下如今是父王的,之后会是我的,你说的天láng血脉在哪里?有本事让他来跟我争啊!”
托巴永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想同他理论。
托巴雄暗地里拉拢大夏皇子帮他打听消息,这件事托巴永俊一清二楚,然而对方反过头来把他当成傻子哄,真是不知好歹的蠢货!
道不同,不相为谋。托巴雄野心勃勃,一心将他作为最大的竞争者。实际上,托巴永俊从来没有过夺位之心,这么多年小心经营,不过是在等待真正的王者降临而已。
如今,伴生shòu已经从láng池中孕育而出,天láng血脉必已现世,然而,对方并未在láng池之中完成化形,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一珍贵的血脉现下流落在外。
这种猜测得到了天láng殿主殿大人的肯定,主殿大人甚至测算出八字鉴言——“日出东方,兴我天láng”。
天láng国的东方,便是大夏。
三十年前,上任天láng王确有一子流放边城,继而逃入大夏,不知所踪。真要论起来,就连他的父王都不如这位血统纯正。
托巴永俊猜测,láng神血脉很有可能出自他的后人之中。
这也是为何他会千里迢迢,带着小láng崽去往大夏。
此时,托巴永俊看着蓝如冰晶的潭水,心cháo愈加澎湃。
至于旁边那位,在他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这样的表现让托巴雄火冒三丈——他最讨厌托巴永俊这种云淡风轻的作态,衬得他自己像个斤斤计较的傻子!
“来人!”托巴雄气急败坏地喝道,“三王子擅闯禁地,把他给我绑起来!”
“是!”护卫们跟着托巴雄跋扈惯了,丝毫没有把一个不受宠的王子看在眼里。
托巴永俊终于露出几分恼意,“托巴雄,要打出去打,这里是我族圣地!”
“呵,圣地?去他的圣地,你以为我跟你似的,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动手!”
打头的护卫当即朝着托巴永俊扑了过去。
托巴永俊顺势一躲,闪到旁边。
没成想,那人太过轻敌,根本没有想到托巴永俊能躲过去,一时间收不住脚,一头扎进了水潭里。
湖面上清晰地映出他那张横眉竖目的脸,他的身体离着湖面越来越近,表qíng从凶狠变得愣怔,然后便从伸长的双手开始,冒出一串串气泡,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高大的身体连同身上的铁甲一点点消失。
就像那枚蓝菇一样,就这么凭空化掉了,水面甚至没有漾起一丝波纹。
在场诸人齐齐变了脸色,皆是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托巴永俊看着最后几个尚未消失的气泡,眼中滑过一丝不忍,冷冷地看向托巴雄,“还要来吗?”
谁知,托巴雄在片刻的愣怔过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凶恶地针对托巴永俊,“一定是你在搞鬼!说,你做了什么?”
不等托巴永俊解释,他便高声吼道:“把这个妖物给我抓起来,替白鹰报仇!”
托巴永俊背着手,如一株艳丽的罂粟,稳稳地站在水边,身前站着一排铁甲护卫,将三面围得密不透风。
然而,再也没有人上前一步。
“一群贪生怕死的东西!”托巴雄往地上啐了一口,黑着一张脸走向托巴永俊。
托巴永俊绷紧身体,做好了防御准备。
然而,托巴雄将将走到三步远的地方,便站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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