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下一步……”
“继续改造,每个界域qíng况各有不同,多多尝试,总有成功的一天。”
天行大师垂首不语。
雪中生燃起炉火,托腮看他:“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天行,我们木灵也是众生,我们需要生存。”
“你们的生存,建立在别人的死亡之上。”
“天行啊,你们星域世界自从裂天弓出现,大融合开始,高等界域为了争夺低等界域,死了多少人你可知道?你也没去管不是么?因沙萝而死之人,连皮毛都算不上,你为何管我?只因我来自异世界么?目有歧视,可不是你的众生慈悲道。”
“不……”
“你们自相残杀,掠夺资源,奴役统治,是为了更好的生存。而我们只是为了繁衍活命,需求最低等的生存罢了……”
“你可知,如今西北二十四个界域结成联盟,准备对付你们。”
“对付我尚有可能,对付我母亲他们是找死。”雪中生微微抬着下巴,表qíng携着轻蔑,“除了自然枯竭,谁也没办法杀死她……”
“那你呢?”
“尽管放马过来,为了我的种族,我愿流尽所有鲜血。”
两人谁也无法说服谁,沉默以对。
沉默中,作为看客的简小楼思考了很多,关于“生存”。
幼年,父母教导基本的“对错”。
拜师之后,师父教导“善恶”。
随着阅历增长,站的位置高了以后,渐渐明白这世上除了“对错”与“善恶”,还有“立场”。
而所有一切,统统指向一个词——“生存”。
她想起赤霄的疯魔岛。托起疯魔群岛的那颗宝珠,力量即将枯竭,迟早有一日,疯魔群岛会掉落海中。
疯魔岛屡屡进攻中央大陆,是为了魔族的“生存”。
南灵佛族抵挡他们,是为了人族的“生存”。
说魔族残忍,人族为了炼丹制药,残杀妖族,扒皮抽筋,难道不残忍么?
小有小立场,大有大立场,总而言之,但凡有生灵的地方,为了生存,争斗永无止境。
这才滋生了“信仰”。
儒家的舍生取义,道家的无为不争,佛家的度己度人,都是为了应对“争斗”而产生,试图从“心境”上教化生灵,减少“争斗”……
壶里的水“咕嘟咕嘟”,煮沸了。
雪中生伸手将天行大师杯中冷茶倒掉,提起壶柄,满上热茶,腾腾雾气缭绕在两人中间。
天行大师叹道:“你所言不虚,如今世道纷乱,遍地凶徒,贫僧管不了,但贫僧不希望你也是其中之一,你……可懂?”
雪中生低头chuī了chuī杯中茶。
天行大师继续道:“此次联盟,我涅槃寺也参与其中,贫僧实在不愿与你沙场相见,你……又可懂?”
雪中生摇晃着红泥杯盏。
天行大师再道:“阿生。”
大白狗仰着头“嗷呜嗷呜”,依恋的噌着雪中生的小腿。
雪中生紧紧抿着唇,放下杯盏,没有道别就离开了。
半个月之后,他回来:“天行,我说服了我母亲,我们准备放弃星域世界。再过三个月,yīn月yīn日yīn时,便可割裂空间结界,我要走了。”
天行大师愣了愣。
雪中生微微笑:“等安顿下来,我再回来看你。”
天行大师问道:“在哪里安顿,再前往新的异世界,以沙萝继续改造?”
雪中生点头:“这是我的使命。”
天行大师露出悲悯的表qíng。
雪中生眉目一凛,似是动了气:“你应该明白,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让步!”
撂下一句话,他拂袖走人。
简小楼知道历史,雪中生终究没有离开,失去ròu身,被锁进了幻灵天书内,而他母亲,则被镇压在地藏佛像下。
简小楼看着天行大师,觉得一定与他有关。
果然,雪中生离开后,天行大师前往涅槃寺,在殿中待了很久,再出来时,他脸色苍白,神qíng沮丧。
回到翠竹山,他将自己关在茅屋内,伏案默写佛经。
大白狗蜷缩在他脚边,偶尔将下巴搁在案台上,简小楼看到,他默写的佛经,正是《地藏十轮经》的心经部分。
简小楼心绪一dàng,天行大师被称为地藏佛子,莫非也会《地藏十轮经》?
或者这套功法本就是他创造的?
从他身上,简小楼看不出来“佛子”的光环,一间茅舍,一个瞎子,一盏青灯,一遍遍默写着心经,整整两个月未曾间断,足见他的心有多乱。
终于他起身,佛手捏莲,便真有一朵光莲浮在指尖。
光莲飞出窗子,不知去往何处。
三个月后,雪中生来了,临走前,他来最后道个别。
和从前一样,带来一盏油纸灯笼。
不同的是这盏灯笼没有花色,素白底。
雪中生坐在石凳上,翘着脚,亲手在灯笼面上描丹青,大白狗转了几次视角,简小楼才看清楚,他描的是一株雪松,挺拔苍翠。
天行大师坐在他对面默默喝茶,并给雪中生斟了一杯。
雪中生描好之后,举着灯笼左看右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挂在头顶上方的绳索上。
他毫不设防的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再见了天行,我唯一的朋友。”
天行大师正色道:“贫僧最后再问一次,真的不能收手么?”
雪中生终于察觉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不由皱起眉头,运转真气,竟有不足之感。他茫然的看一眼自己面前见底的杯盏。
毒?
他的脸色冷了下来:“你告诉我,我若收手,我的族人该怎么办?我都已经放弃了星域,异世界的死活,与你们究竟何gān?”
“所以,不收手?”
“不收手,除非死!”
天行大师面容痛苦:“你其实可以欺骗贫僧,说你离开之后不会再去改造其他世界,不会再去害人,贫僧也不会知道。”
雪中生目光坚毅:“我不会欺骗我的朋友!”
“你这邪魔倒是耿直。”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头顶压了下来。
大白狗没有抬头,简小楼看不到此人的相貌,只知小院外刷刷刷至少落下数百位佛修,纷纷拂袖,佛印自袖中飞出,佛光将小院笼罩,结成一个大阵。
雪中生仰头冷笑道:“老秃驴,若不是看在你乃天行师叔,我上次就送你去见佛祖了,手下败将,焉敢在我面前猖狂!”
上方的声音道:“天行,还不出手?”
天行大师缓缓起身:“阿贤,过来。”
大白狗低低“汪”了一声,垂着头走到天行大师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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