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瞧我这记性,我忘了三弟也要来,少个位置可怎么是好。”宁蕊儿故作惊讶地望着宁渊,“不如我另支一张小桌子给三弟你如何?”
严氏看着这一幕,眼底隐晦地露出一丝笑意,宁蕊儿不愧是她的大女儿,她只是修书一封,这丫头就能安排得如此周全。今日这桌子是特意挑出来的,拢共只能坐下五个人,无论如何都排不进第六张椅子,宁渊想要吃饭,就只能像个试菜的下人一样另用小方桌坐在一边,反正宁蕊儿用一个准备不周来推脱,就算是沈氏有心维护也不能说什么,他们远来是客,难道还能因为一个庶子来嚼主人家的舌根?
宁蕊儿这么做,便是要替严氏告诉宁渊知道,以他的身份压根就不配和主人家坐在一桌,如果不这样见缝插针的给宁渊吃点下马威,这出身卑贱的小子未免也太得意了。
宁渊在桌边站了一会,又看向宁蕊儿,见对方正用一种讥讽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开口道:“不妨事,正好大姐你也没有为祖母备下布菜的下人,就算你将这事忘了,可规矩不能废,我腾出一双手来,也好为祖母布菜。”说完,宁渊迈步走到沈氏身侧,替她将一众碗碟规规矩矩地排开,捻起一片餐前慡口用的脆腌huáng瓜放到沈氏面前,然后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朝宁蕊儿回望过去。
一时桌子上诸人各有各的脸色,韩韬满脸尴尬,宁蕊儿则直接涨红了一张脸,宁如海轻微皱起了眉,严氏心道一声糟糕,立刻去看沈氏,可沈氏表情却平静得很,只淡淡道了一句:“吃饭吧。”便率先夹起宁渊捻给她的huáng瓜,放进嘴里,嚼得十分用力。
“祖母,我不是有意……”宁蕊儿似乎想为自己辩解,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氏打断了,“咱们这次是到你家里来坐客的,自然没理由要你们拘着那些规矩,老婆子我更是不会在意这些,吃饭。”
沈氏话虽然这么说,可语气听起来却丝毫不像全不在意的样子,宁蕊儿不好再说话,只能忐忑地坐下。
华京的达官贵人多,贵人越多的地方就越是讲究身份的高低尊卑,因此他们在享受日子的时候,规矩自然也比其他地方多许多。
就拿这吃饭来说,哪怕是寻常的家宴,依照规矩,都会给在坐辈分最高或者地位最高的人配一个专门布菜的下人,以彰显长辈的尊贵身份,这在华京也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宁蕊儿自然也是知晓这通规矩的,可她见宁如海一行人是从江州来的,因江州没有这样的规矩,她觉得麻烦就没有准备,怎料却遭宁渊钻了这样一个空子。
她也许本意真的是嫌麻烦才没有备着这些,可沈氏会不会这么认为就不一定了,这位老太太看重自己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宁蕊儿却这样怠慢她,她就算顾着双方的面皮没有表现出不满,心里也定然是十分不快的。
尤其是宁渊还冷不热的再边上拨了一句“规矩不能废”,更是让宁蕊儿难堪,一个江州来的庶子都知道的规矩,她一个嫁到华京多年的妇人竟然都能无视,可见是有多么没将自己这个祖母放在眼里!
严氏隐晦地叹了口气,怨怼宁蕊儿不争气的同时,她也十分奇怪,宁渊这个在江州长大的小子怎可能知道华京的规矩?
可让她讶异的事情还在后面,随着筵席的进行,宁渊不光知道这规矩,而且无论是布菜的手法还是顺序都无可挑剔,好像对于这类事情是做惯了一般,让沈氏频频点头不说,就连宁如海,偶尔看向宁渊的眼神里也透着赞许。
原本是想给宁渊一个下马威,冷不丁却又送了一个往上爬的机会给他,想到此处,严氏虽然嘴里嚼着美味佳肴,可心里却气得几欲吐血。
098 将计就计
是夜,华京城中的灯光简直照亮了半片天幕。
天子寿辰近在眼前,就算连入夜了,街上也是十分热闹。白梅推门进来,见着宁渊倚在窗边,看着天上一排排被放飞祈福的空灯,道:“少爷要不要出去逛逛,我听着府里的丫鬟们说,华京的夜市很是好看呢。”
“累了一天了,实在是不方便出门。”宁渊压根就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原本在为宁渊铺chuáng的白檀起身,对白梅道:“宵夜拿来了吗,少爷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总要用些宵夜再睡觉。”
“别说宵夜了,一说我就有气。”白梅嘴角忽然一撅,将臂弯挎着的食盒重重放在桌上,白檀走过去打开,眉头也很快皱了起来,踟蹰片刻,才从里边端出一碟冷冰冰的花卷和一盅半温的jī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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