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正是夜色最yīn沉的时候,除了打更的更夫,全城的人都进入到了熟睡中,因为华京乃是天子脚下,一贯太平,就连统领府里那些有守夜职责的护卫,都抱着手中的长矛,靠墙打着盹。
丝毫没有人注意到,正有一个灵巧的身影,借着夜色略过重重建筑楼阁的上空。
宁蕊儿自从与韩韬闹开后,韩韬便眼不见心不烦地挪去了书房睡,宁渊一身夜行衣,轻巧地蹲在宁蕊儿卧房的房顶上,掀开一张瓦片,仔细打量屋子里的情形。
除了一盏灯点在房屋正中的圆桌上,和两个靠坐在chuáng头值夜的丫鬟,房间里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宁渊从怀里掏出小瓷瓶,拔开瓶盖,小心翼翼地倾过瓶身,对准桌上灯笼里的蜡烛,悄然滴下一滴瓷瓶里的液体。
十分jīng准的,那滴液体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灯芯的位置,吧嗒一声,灯花爆了一下,将一个值夜的丫头眼皮惊得震了震,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灯花爆,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宁渊重新将瓦片放好,转身又朝另一个方向飞掠,这回是到了严氏的屋顶上,依样画葫芦滴了一滴东西在严氏chuáng头的灯花里后,宁渊便功行圆满地顺着原路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夜,宁蕊儿睡得极不安稳,她觉得自己应当是醒着的,可好像有什么人在压着她的身子一样,让她睁不开眼,也起不了身。
到了后半夜,当她终于能够重新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呆在房间里,而是跌坐在一处荒芜的院落中央,院落四周杂草丛生,后方破败的房屋檐角层层叠叠挂了不少蛛网,宁蕊儿正不明所以,忽然听见有人在轻声细语唤着她的名字。
“谁!”宁蕊儿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不断朝四周看去,可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但那个声音就是响个不停,还带着一阵哭腔,片刻之后,宁蕊儿才辨明,那声音是从那破败的房屋背后传来的。
她紧张地抓着胸口的衣服,迈着小步子,顺着房屋边沿的小径朝背面绕过去,一样是杂草重生的后院,院子正中有一方枯井,枯井旁边是一株歪脖子树,而那个声音,似乎是从树上发出来的。
她不禁抬头去看,当她看见树杈上挂着的东西是,立刻张大嘴,瞪大了眼睛,脸色一变煞白,仓惶地想后退逃跑,却又像被什么给绊住了,láng狈地摔倒在地。
树杈上挂着一名女子,穿着丫鬟的衣服,小腹微微隆起,似乎是怀了孕,一条白绫横过女子的脖子,将她的舌头长长地勒了出来,女子bào突的眼珠下边是两道血泪,正凄婉地盯着宁蕊儿。
“夫人……你还认得我吗夫人……”
“你,你是如意!?”宁蕊儿怎么可能不认得她,就是这个叫如意的丫头,想方设法接近韩韬,将他迷得神魂颠倒,硬是要将如意纳为小妾,bī得宁蕊儿不得不派人勒死了她。
“夫人……我死得好痛苦……”如意晃了晃自己的舌头,居然从树杈上飘了下来,带着一股腥臭的气息不断朝宁蕊儿靠近,宁蕊儿吓得尖叫起来,“不!别过来!不是我杀的你!别过来!谁……谁让你要接近相公,是你自己找死!是你自己把自己害死的,不关我的事!”
宁蕊儿后退不成,见那一张青白色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她两眼一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下人们都在传,统领府不知道是不是撞了邪,正值盛年的宁老爷来了没几天,就莫名其妙染了风寒,夫人和统领大吵一架后,居然也病倒了。
最先发现宁蕊儿病倒的是在屋子里值夜的丫鬟,按照规矩,丫鬟每日天亮就要起身,为宁蕊儿的起chuáng做准备,可当丫鬟从热水到衣衫全都准备好了,宁蕊儿却半点要起身的动静也没有。联想到前一天自家夫人才和老爷闹了别扭,丫鬟心想也许是夫人心中不快,想要多睡片刻,便一直杵在chuáng边候着,可这一候就候到了日上三竿,宁蕊儿还是没动静,丫鬟才察觉不对头,撩开帐子一看,宁蕊儿早已满脸是汗地晕过去了。
这下丫鬟慌了神,急忙去禀报韩韬,可韩韬就是硬邦邦的一句话,病了就请大夫,他又不会治病,于是下人们只好又心急火燎地将大夫请来,大夫细细查看了宁蕊儿的状况之后,才道她是受惊过度,一时气郁导致的晕眩。
前来探望的严氏听见大夫这么说,只当是因为韩韬要和离的事让宁蕊儿兴许不佳,才受了惊,没往深处想,其实她昨夜晚上睡得也十分不好,不知为何,昨夜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忽然开始全身发热,身子里像一团火在烧一样,隐秘处更是瘙痒难耐,巴不得让什么人来好好抚慰自己,可宁如海昏昏沉沉地并在那里,她自己用手指又总觉得不尽兴,是以折腾到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整个人jīng神很是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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