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渊撩开车帘,见着马车边上围了好几匹神骏的高头大马,除了最前边一个眉目英俊,瞧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外,其他人俱都三十出头,一身黑衣,瞧着像是那少年的护卫,而马车的车夫正躺在一旁的地上呻吟个不停,脸上一条血红的鞭痕触目惊心。
“嘿,又出来一个!”那少年看见宁渊,发出一声兴奋的低语,哗啦一下扬起手里的皮鞭,朝宁渊的脸颊直抽过来,少年显然经常做这事,动作娴熟不说,两指粗的皮鞭被他挥得只剩下了一道影子。
若换成旁人,显然是躲不开这道鞭子,不过宁渊只将脸微微一偏,再一伸手,就将那条鞭子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你!”少年出师不利,眉眼间染上一层恼怒,就想把鞭子抽回来,可宁渊瞧上去不过是个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手腕间力气却奇大,任凭那少年如何左拽右拉,鞭子就是纹丝不动,反而宁渊只微微用力,就将那少年从马上拽了下来,灰头土脸地摔趴在地上。
“放肆!”那少年好像从未受过这样的屈rǔ,一张脸涨得通红,三两下跳起来,也顾不得脸上的灰尘,指着宁渊便叫嚷道:“你们还杵在那做什么,还不快将这刁民拿下!”
那群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刷刷拔出了佩剑,就在这时,又有一队士兵从远处赶来,原来是那少年带着侍卫一路骑马横冲直撞,已经撞翻了好几个路人,才惊动了这些守备京城的禁卫军。
宁渊定睛一瞧那队士兵的头领,居然还是老熟人。
韩韬听见有人通报,说有一群人在华京大街上捣乱时,立刻就点了一队士兵要来拿人,可待他们终于追上来,看到那少年的模样后,韩韬心里便苦水直冒,怎么又是这位小祖宗,更有甚者,当他目光从那少年身上挪开,放到跟这群侍卫对峙着的宁渊身上时,眼睛立刻就直了。
自从休了宁蕊儿后,即便知道是宁蕊儿自己理亏,韩韬也觉得像欠了宁如海一家什么,便也不好意思再往来了,他正值壮年,人又长得颇英俊,而且因为宁蕊儿的光辉事迹一贯在华京里有个“用情专一”的名头,依旧有不少官家小姐思慕他,因此休了宁蕊儿后半年还不到,他就娶了昌盛候庞松的女儿庞chūn燕为妻。
昌盛候一家原本住在青州,任职青州都督,因两年前的九阳节龙舟大比,他们家的船队得了总魁首,使他可以连晋两级,得了个中书省副提调的官职,总管朝廷内一切三品以下官员的官职升迁,一大家子也搬迁进了华京,成了京中新贵。
中书省副提调可是个美差,因为关系到升迁问题,向来名不见经传的庞松摇身一变立刻成了京中红人,每日上门拜访拉关系的官员也络绎不绝,庞冲也是个聪明人,为了以外来人的身份迅速在华京的名流中站稳脚跟,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大女儿嫁给了禁卫军统领韩韬,二女儿则找了个机会直接送进宫中,并没有送到皇帝身边当妃子,而是送到了太后面前,陪着太后说话解闷,很快就讨得了太后欢心,双管齐下,昌盛候府势头更胜,成了彻彻底底的名流。
此刻那少年见着韩韬,就像受了欺负的小孩见着家长一般,冲上去抱着韩韬的胳膊便道:“姐夫,这人欺负我,你快点把他抓到大牢里面去!”
宁渊眼角一扬,竟然也跟着开了口,“姐夫,你不同弟弟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听见宁渊那声称呼,少年立刻愣住,而韩韬则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头疼不已。
这少年是昌盛候的侄子,他现在的妻子庞chūn燕的表弟,也就是昌盛候妹妹的儿子,昌盛候只有两个女儿,他妹妹又死得早,留下了一个儿子,名唤林冲,他便将这个男孩养在了膝下,当做亲生儿子来疼爱,可惜大概是溺爱得狠了,将这小子养得纨绔不堪,仗着有个得势的父亲和统领禁卫军的姐夫,天天在外边惹是生非,韩韬有心想管管,可总被她现在的妻子庞chūn燕拦着,庞chūn燕哭哭啼啼说他这个弟弟从小没了娘本就可怜,怎么还能受别人欺负,韩韬不得已之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下这情形,分明又是这小崽子惹出了什么祸事,可惹谁不好偏偏惹到了宁渊头上,到底也曾经亲戚一场,这叫他如何明目张胆地包庇护短。
“姐夫,这是怎么回事,那小子怎么也管你叫姐夫!?”林冲显然被宁渊的称呼吓了一跳,急急看着韩韬问,韩韬则沉着脸对宁渊道,“宁公子,我同你大姐早已经没关系了,这称呼还是改一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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