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让我在入宫闱觐见的时候,有机会多帮你留意留意上书房的情况吗。”呼延元宸道:“昨天也是碰巧,你们皇帝约我去陪他用午膳,我到得早了些,就在上书房外候着,结果你那个师父高大人也在外边等着觐见,手里还捧着几本书,说是chūn闱的题目还未定下,皇帝命他们翰林院挑选几本经卷上去参考,这时候有个太监过来,说翰林院里出了什么事情,你师父就把手里的书jiāo给身边另一个老头,自己匆匆走了,那老头以为我没有在注意他,悄悄将那些书收了起来,只留下一本,等皇帝宣召他的时候,他也只拿了那一本书进去。”
“那老头长什么样?”宁渊立刻问道。
呼延元宸摸了摸下巴,“贼眉鼠眼,留着山羊胡。”
马学士?宁渊立刻沉思起来,从不久前开始那马学士好像就找着理由不断观察自己在读些什么书,现在又在上书房外边动了这样一番莫名其妙的手脚,到底是什么意思?思来想去,宁渊却有些弄不懂其中的关键,呼延元宸见他眉头皱着,忍不住又伸手戳了戳宁渊的眉心,道:“你也别想得太多,那人的行为虽然可疑,却也说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或许是你太杞人忧天了也说不定。”
“我也希望如此,若不是身为考生要注意避嫌,我早就主动开口向老师询问了,偏偏现在老师连见都不见我。”宁渊长叹一口气,片刻之后,才抬头对呼延元宸道:“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光说个谢就完了?”呼延元宸却道。
“不然你想怎么样。”
呼延元宸还来不及来口,原本跟在后边的孟之繁却在这个时候挤了上来,彬彬有礼地朝呼延元宸行礼问安,“永逸王爷安好,在下孟之繁,是宁兄好友,不知能不能有这个荣幸,和宁兄一道为王爷领路呢。”
呼延元宸愣了愣,还没应声的功夫,那边孟之繁已经朗朗开口起来,他长居京中,不光对儒林馆比宁渊了解得多,连华京中的各处jīng致也是信手拈来,让人根本插不上话,呼延元宸无法,只好压低了声音凑到宁渊耳边道:“chūn闱结束之后,我会在住的地方摆一桌小筵席,到时候再让闫非来找你。”
孟之繁好歹与自己关系不错,宁渊不好意思直接将人赶开,只能轻微地对呼延元宸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大周每次chūn闱都要考上三场,第一场策论,第二场政论,第三场文章,每场时限一个时辰,中间会有一刻钟的时间休息,当天考试结束之后,如果考官们阅卷迅速的话,三天之内就可放榜,除寻常上榜之人取得进士头衔外,排名前十的将会入宫参加进一步的殿试,由皇帝亲自选中头名三甲,赐予官爵与殊荣。
这样的考试制度在大周已经奉行了多年,因为时间很紧迫,因此除了考验所有参试之人肚子里的墨水之外,更考验他们随机应变的灵活度与速度,往年就有许多原本被报以厚望,最后却因答题太过迟缓而名落孙山的例子,总之要想在chūn闱中脱颖而出,必须要速度与质量双全才行。
当然也因为时间紧迫,一些人为了投机取巧,难保不想歪了路子,弄些夹带私条的把戏,或许他们并不知道到底会考些什么,夹带的内容也只是胡乱猜测妄图碰碰运气,但是这类舞弊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将获重罪,轻则流放,重则处斩。
这样的重刑之下,倒也没有多少人会冒着丢掉小命的危险铤而走险,可为了名望与地位也不是没有先例,曾经就有翰林院的某位学士为了让自己的门生得以高中,上下串通私泄考题,东窗事发后皇帝震怒,将那师徒二人杀头不说,更是为了杜绝这样的现象再次发生,从那时开始chūn闱便由皇帝亲自出题,应试那天早晨才会公布,以彻底杜绝泄题之事发生。
每次chūn闱都是华京城中的大事,天还未大亮,距离考场最近的早市就已经比平日里提前许久开市了,而从京城内四面八方涌来的举人们也将市场挤得水泄不通,很多人会就近解决早饭,再将中午要吃的东西买上,然后通过各自的名牌入场考试。
宁渊乘坐的马车驶到街口,便因为前边拥挤的人cháo再也过不去了,只能步行,驾车的周石原本想要一路送他到考场门口,但担心马车没人看管会出事,还是被宁渊打发了回去,宁渊则自己拎着个小布包,跟在同样是一群长衫青年的后边,慢慢朝前移动。
他今日行装很轻便,别的举人或许还会随身带个一两本书以作最后挣扎,他却连一张纸都未带,只带了惯用的毛笔的砚台,还有早晨唐氏亲手准备的食盒和水壶,那是他中午休息时的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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