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怎么?那个孩子不在府里吗?”
世子安修言立即出列:“孩儿这就去唤十二弟。”
安瑾珩站在那儿,脸色灰败。三日前接到圣旨的时候他就有不妙的预感,长乐男爵……国公府里名字带乐字的,只有修乐一人。这种巧合让他无法自欺欺人,不得不提高警惕。
修乐的事qíng一旦bào露,那是轻则杀头,重则灭门的大罪。他这几年一直把修乐藏的很深,只是因为随着这孩纸越长越大,父母双方的血脉在他身上表现的越来越明显。
修乐对外宣称是他六弟的遗腹子,但是外甥像舅,却眼瞧着和他长得越来越像,有不少风言风语传出来,说修乐其实是他的在外面留下的血脉,还有说他和当初的六弟妹有苟且的。
他看着修乐那张脸越来越不安,欺君的罪名压在他心头,让他日夜无法安睡。
——那张脸,只要一看就明白了。
安修乐一头雾水的被叫过来,听说皇帝要见他,心里不禁有点紧张。
“抬起头来给朕看看。”一个低沉威严的男声道。
安修乐诧异,错愕的抬起头,撞进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
安瑾瑜明显听到身旁的隆平帝呼吸停滞了一瞬。
她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安修乐和她长得像,但和隆平帝更像。只要稍微往那方面一想,就不难看出这两人其实是父子。
就像当初太子在临海羽阳候府长到四岁,隆平帝去接他回宫的时候,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儿子,血脉其实是很玄妙的一种东西。
如果昭明没有意外去世的话,修乐会和昭明更像,毕竟同出一父,母辈又是嫡亲的姐妹,长的哪有不像的道理。
隆平帝却意外的什么都没有点破,只是堪称和蔼的把那个孩子叫到跟前,仔细询问了他的课业、生活,有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安修乐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他觉得这个皇帝还是很亲切的,一点都不像他听到的狠戾无qíng的样子。
他很乖巧的把每个问题都回答了,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是少年无忧无虑的纯真,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瓷娃娃。
“他很好。”隆平帝伸手拍了拍安修乐的头,看向安瑾珩意味深长:“爱卿把这孩子教养的不错。”
这一任的容国公从来没有那么一刻感觉到自己的决定是那么明智,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把这个孩子抱到自己膝下细心养大,而不是让他成为一个庶支子弟。
容国公的嫡幼子——头上三个正经嫡子的哥哥罩着,什么事都用不着他cao心,就如当初贵妃所期待的那样——一生顺遂,富贵无忧。
看看同样坐在大厅里的皇太孙吧,他还是只有十岁,半年前或许还能在他脸上看见几分稚子颜色,如今那波澜不惊的神qíng和他那不幸逝世的太子老爹简直如出一辙。段家的男人都有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隆平帝、曾经的昭明太子、如今的皇太孙,他们的眸子是漆黑的长夜,你永远不知道里面酝酿了什么。
唯独这个安修乐,这个流落在外的真正的皇九子,一双眸子纯净剔透,宛若最上等的黑琉璃,真真是稚子无邪。
而那位在皇宫里长大的九皇子——七日前开元大道上一骑绝尘,长枪指地,一人震慑千军,亲手破灭康王bī宫的yīn谋。
玄澜内心巨震,面上却半点不显。隆平帝把他带过来,他起初是疑惑的。但是坐在这里,看到这位容国公嫡幼子的那一刻,看着大厅內诸人的脸色……
他的心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猜想,骇的他手都不自觉的发抖。
厅内除了伺候的下人,算得上主子的只有七个人,容国公夫妇,世子安修言,安修乐,隆平帝和安贵妃,以及他自己。七个人里,安修言脸上的是惊恐,好像和他一样猜到了什么,安修乐有疑惑的神qíng,安贵妃和容国公都面如死灰,隆平帝……谁也不能从他脸上猜出什么。
玄澜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他不知道皇爷爷为何要把他带过来,让他猜出这件事。
直到最后离开,隆平帝都什么也没有点破,帝王车架重新驶回皇宫,一路无言。
安贵妃深吸一口气,在拙政殿大殿门口跪下,“臣妾有罪。”
“你有什么罪?”一双暗黑绣金龙祥云纹锦靴在她面前停下,隆平帝的声音淡淡的:“你是朕的安贵妃,小九是朕最喜欢的儿子……朕死之后,翊亲王府和容国公府会好好辅佐玄澜,治理大夏万里河山。”
安贵妃颤抖着跪下,磕头:“臣妾……领旨。”
玄澜也跪下行大礼谢恩——皇爷爷一番苦心,不过是为保他日后亲政顺利。
新帝年幼,自然会有外戚gān政或者权臣把持朝政的隐患,他手里握着这个把柄,容国公府自然全力为他所用。
“玄澜……朕希望小九一直是朕的儿子。”此处的小九自然是指现在的翊亲王。
“孙儿……领旨。”
他也希望这件事永远没有被揭发出来的那一天。
隆平帝跨进内殿,神色疲倦的靠在龙榻上,突然间泛起笑来,对汪福全说:“去把小九唤来……就说朕想他了。”
祈舜并不知晓这半日发生的事,一到拙政殿看见隆平帝又在批奏折,就拦着他不让他看,非要拉着他去御花园走走。
隆平帝故作严厉:“朝政岂可耽搁……莫要胡闹!”
祈舜嬉皮笑脸理直气壮:“重要的大事父皇想必早处理完了……这些琐碎的小事哪有龙体重要!”
隆平帝无奈,被硬拉着去御花园走了一圈,看着小儿子的小笑无奈又宠溺。
旁人都不知道为何他子女众多,孙辈也有不少,为何独独对小儿子千般宠爱万般容忍。只不过是因为,别的儿子都把他当父皇,只有小九把他当父亲。
他身为帝王,要想有儿子,可以有很对儿子,然而血脉易得,真心难得。
只要小九不觊觎这夏朝江山,他自会保他一生富贵荣华无忧。
第40章 驾崩
时间转眼进入深秋。
京郊的西山被红叶染满山林,树叶渐渐泛huáng,路上匆匆而过的民众都添置了长衫,制衣店的掌柜开始搜罗北边留过来的皮毛,开始准备过冬的皮裘。
隆平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在为小孙子铺好路后他的身体就好像在一夜之间垮了下来,咳血之症怎么都止不住。
祈舜勃然大怒,把太医院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然而众人都无力回天,道陛下这是伤了心肺,只能够用药拖着。
期间还抓到了几个妄图在隆平帝的药里动手脚的宵小之辈,查不出来背后是谁下的手,玄澜却冷酷下令:“查不出来就别查了……把这几个内侍皇城门口吊两个,小道路口吊两个,凌迟个三天三夜,该看见的人自然能看见。”
祈舜为他的狠戾震惊,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最有效的震慑宵小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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