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的水塘早已积满了水,出门一趟鞋子都要趟湿了,京中的老百姓都在抱怨老天爷,这天气,真是让人啥事都gān不了,上工没法上工,茶楼酒肆也没生意,一时间倒显得京里萧条许多。
而这个国家的掌权者所担心的事,明显要大许多。
“临近的几州折子上上来,言道所辖之处也已下了几天的bào雨。”祈舜翻看折子说道。
“江南……”
“江南自不必说,必然已经bào雨成灾了。”祈舜苦笑,此时他也只能在心底庆幸,还好先帝给玄澜留下了点家底,抗的起这样的灾祸,不然怕是要动摇国本了。
祈舜叹了一口气,“也幸好淮水是去年决堤,沿岸民众已经被梁舒迁往了高处……不然若是今年决堤,就不是那么一点伤亡能够止得住了的。”
“江淮河汉……出淮水已经决堤,其他堤坝都久经修缮,应当无虞。”玄澜也明显感受到了压力,坐在九龙沉香椅上,轻轻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吐完,眉头就狠狠皱起:“河汉……汉江,汉江……汉江,在先帝时重筑过一次。当时是……”
“尚任工部尚书的王嵘亲自督造……”祈舜接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如同一般的凝重。
王嵘这人,出生寒门,发达了之后对银子那是来者不拒,他手下的人贪腐之姿有一半都进了他的口袋,他自己贪腐起来,那也是没有底线的。
“王嵘这老匹夫!若是汉江也决堤了,必要他好看!”祈舜bào躁起来,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这回真是越来越想弄死左相府了。
“皇叔不必担心,左相府迟早有倒的那一天。”玄澜覆上少年略带沙哑的嗓音说出的话像是承诺。
祈舜一听这话,某种叫做好为皇帝师的心理又发作了,皱起眉头道,“yīn谋诡计,不过小道尔。如何治理好这九州万民,才是皇上应该费心琢磨的事儿。”
玄澜轻笑起来,少年遗传自祖母jīng致侬艳的脸庞一下如盛开到荼蘼的曼陀罗花,“多谢皇叔教诲。”
祈舜有些微的失神,只觉的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在他心里挠啊挠的,挠的他不安稳。
这一日,押送督造银回来不久的羽阳候林易泽冒着大雨进宫领了圣旨和王令,回府后稍作休整,带上五十亲兵就赶往了楚州——如果汉江决堤不可避免,那就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着楚州布政使迁离汉江两岸民众,避免生灵涂炭死伤过重。
这一日,从皇宫内出来的翊亲王撑着一把竹骨伞走进了礼部尚书府。
冯府曾经是东宫一脉的人,如今那是坚定的帝党,但好在也和翊亲王府打过不少jiāo道,但府中上下若要论打jiāo道最多的,那绝不是身为礼部尚书的冯敬之,也不是如今为吏部考功司郎中的大公子,而是那个整日里无所事事惹是生非耍猫遛狗的二公子冯涛。
冯涛听闻王爷要见自己,下意识就是腿一软,磨磨唧唧的不想过去,老哥往他腰上一踢:“叫你别惹事别惹事!你又哪里惹到王爷了!还不快过去赔罪!”
小爷我都两年没见着王爷的面了……哪里有本事惹到他?!
冯涛觉得自己快哭了,待客厅里老爹虎着一张脸,最上首的那个人则是笑眯眯的看着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见过王爷。”
冯敬之道:“这个不孝子有哪里得罪王爷的,您尽管打他一顿出出气!”
言下之意为打他一顿出出气也就罢了,把人命给他爹我留着。
祈舜微笑:“大人不必担心,本王不过有些事想同贵公子谈谈罢了。”
————你一权柄在握的摄政王,同我这纨绔儿子有什么好谈的!
这句话被冯敬之咽回肚子里,挥挥手把人都待下去,将待客厅留给两人。
冯涛的表qíng一下子就崩不住了——内心疯狂喊叫:爹,爹!你别走!你儿子我害怕啊!
“别担心,本王没带鞭子。”祈舜好整以暇的笑笑。
呵呵。冯二公子表示不信,你没带鞭子肯定也带了其他东西,反正每次见面不是被你打就是被你打,肯定没啥好事。
“你帮本王办一件事,你欠如意赌坊的八百两银子,柳姑娘赎身需要的三百两,和李老二打赌输掉的金玉匕首,安置柳姑娘需要的外宅……本王全部帮你解决,如何?”
蠢蠢yù动蠢蠢yù动……但是,不能答应!肯定没什么好事……“敢问王爷……什么事?”最终还是没抵抗住诱惑的冯二公子问。
“把王焕激去参加科举。”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祈舜一脉尽在掌控中的微笑。
冯涛虽然纨绔,但他好歹也是在这京中权贵圈子里混大的,让丞相家的小公子去参加科举,显然背后不会那么简单。
但是……关他毛事啊!他家和左相家不对盘啊!他和王焕那小子也不对盘啊!……重点是他没钱给小qíng人赎身啊!
gān……这么好的事为啥不gān!他小心翼翼试探问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祈舜笑的高深莫测。
第51章 入瓮
京中的bào雨依旧没有一丝一毫要停的迹象,然而纵然大雨倾盆,科举却是不会延迟的,众多学子们还是要冒着大雨前去礼部贡院参加科考。
开考那一日,礼部贡院前一眼望去全是绵延不绝的油纸伞,考生们的棉布鞋走到此处已然湿透,然而幸好妻子体贴,小木箱子里不仅放了防寒的衣物,还放了备用的鞋袜。
滂沱大雨,妻子一路送到贡院门口,青丝已经被雨水打湿,襦裙上也溅满了泥点,他有些心疼,轻轻擦掉妻子鬓边的水珠,哄劝妻子回去,并且再次承诺自己一定高中进士,光耀门楣。
妻子只是轻轻摇头,温柔的微笑着整理好他的衣襟发冠,然后不厌其烦的又一遍叮嘱他食盒中的糕点和gān粮要记得吃,夜里记得披上防寒的衣物。
此场景比比皆是,有些是妻子同丈夫,有些是老母同儿子,有些是书童同自家的少爷。
街边的一辆华贵马车里,丞相夫人正依依不舍的同自己的儿子低声叮嘱,食盒里有什么什么糕点,衣物在哪儿,笔墨纸砚在哪儿,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想去抹眼泪:“你说你好好的去参加什么科举……你又不是那些寒门学子,一辈子就靠这个科举搏一个富贵。”
“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吗……”王夫人忍不住抱怨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为何要去受这三天的罪哦!”
“诶呀,娘,”王公子也有点烦躁:“我和人说好了的!”
别人说他没什么真才实学,举子这功名里头肯定有猫腻他反驳不了,说他去参加科考肯定名落孙山他也承认——可是说他连chūn闱科考的那三天都挺不过去,他就绝对不服气了,没这么看不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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