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吧。”看着手上笑的眼睛眯起来的小木偶,也笑了,“多出去走走吗?看来的确应该出去走走了。”
两日后,边关犬戎人来犯的消息传入京都,祈舜想起五年前那些恩怨,低低微笑起来,也罢,就往边关走上一遭。
次日大朝会,就不见踪影的翊亲王竟然官服齐整一声袍冕又站在了勋爵的前列,朝臣们惊诧的打量着他,只道他气色不错,却不知道他突然上朝藏了什么幺蛾子,一时间那些来老狐狸都齐齐戒备起来。
祈舜一直都没什么动静,有些按捺不住的老狐狸都不禁开始戒备起来,难道只是单纯来听一堂朝政?不应该啊,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被夺权的愤怒?可是若说他要有什么动作,也应该早就做了,万不会留在几个月后huáng花菜都凉了的今日。
终于,在兵部尚书出奏犬戎继五年前一战,又再次恢复元气袭击边关杀人劫掠的时候,翊亲王抖抖袖袍,终于动了。
黑玄蟒袍,紫金玉冠,执象牙玉笏,对着帝座上的人恭敬垂首,“臣自请增援边关!”
帝座上的人霍的一下站起,死死的盯着他盯了两秒钟,然后又坐了下去,那两秒钟的qíng绪波动太过剧烈,伍什感觉周身一寒,抬头毫无疑问看到了自家主子yù把翊亲王生吞活剥了的yīn鸷眼神。
可惜祈舜没有抬头,见帝王没有回应,再次掷地有声道:“臣自请增援边关!”
又过了半晌,朝堂里寂静的呼吸可闻,小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寒气无不昭示着他不虞的心qíng,所有人都感觉到皇帝同翊亲王之间的气氛不大对,明哲保身的选择缩着脖子不说话。
正当祈舜准备开第三次口的时候,帝座上传来一道极为压抑的声音,“准了。”
那道身影简直就不像是小皇帝自己的声音——压抑、嘶哑,并且饱含痛楚。
祈舜听到那声音抬头一愣,抬头看去,帝座上的人却已经拂袖离开。
伍什连忙尖着嗓子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人三三两两的散掉了,祈舜听见有人说翊亲王果然是好手段,京都里头cha不进去手,就从边关的军队开始,圣上果然还是吃了年龄的亏,嫩了点。祈舜扯扯嘴角,哪里都不少居心叵测的人。
往后头的拙政殿走去,伍什正站在门口等着他,恭敬把他迎了进去,玄澜在离里头等着他。
“皇叔可是真要去边关?”现在的小皇帝看起来一副平静。
祈舜点头,他去边关后来的确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犬戎这个隐患必须解决掉,何况五年前的仇还没报呢,那些堪称是不死不休的恩怨,当时是没有选择必须离开……有些该死的人还没死呢。
玄澜知晓他下定决心就必然阻不了他,只好换一种方式道,“如今已然即将入冬了,皇叔便是此时赶去边关也无济于事,不若来年开chūn再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朕的束发礼,还需王叔亲自cao持。”
祈舜点了点头,等他赶到边关,的确该死的人死了,该抢的人也被抢了,同样该躲起来的人也早已躲到了糙原深处。
况且此去边关,就的确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了……他是否回京都尚不确定。
那便过了年节再走。
玄澜的束发礼必须要他亲自执行,总归是养了十五年的侄子,除了他,再没人适合当那个替他束发的人了。
就当是最后一个念想。祈舜苦笑着想道。
第60章 大婚
承庆五年腊月二十七乃是承庆帝十六岁生辰,女子十五及笄,男子十六束发,及笄礼同束发礼都是一个人一生中极其重要的礼节吗,几乎家家都选择大肆cao办。承庆帝这回也不例外。
这事当然还是jiāo由礼部来,礼部尚书冯敬之把这事儿单的漂漂亮亮,一点纰漏也没有。祈舜只管拿着梳子,等在最后替玄澜束发便是。
皇帝的十六岁生辰办的很大,白日里是束发礼,晚上是臣子宴。
腊月二十七那一日,祈舜一早赶到皇宫,出乎他意料的是玄澜竟然才刚起,想必是今日没有大朝会便睡的晚了些,坐在铜镜朝他招手。
手心被硬塞了一把梳子,少年微笑着对他说,“皇叔,不若先练练手?”
少年还带着晨起的清慡气息,长发披肩,容颜雌雄莫辨,那一笑真叫一个灿若繁花,是笑意抵达眼底的那种笑,晃的祈舜有些眼花。他掂了掂手里的梳子,道:“好。”
发梳一梳梳到尾,黑亮的长发柔顺如瀑,梳起来没有丝毫阻滞。他的意识陡然变得恍恍惚惚起来,迷蒙竟然有一种错觉,觉得铜镜中的女子罗裳衣带云鬓花颜,手执炭笔正在细细描眉,他往她头上cha着流苏金步摇,女子转过头来……女子?!怎么会是女子?!
祈舜一下子就惊醒过来,醒来后余悸未消,他实在无法接受那张脸改了设定变成女人……虽然可能他若是仔细描画比现在惊艳千百倍。
醒来后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还是在那个麒麟殿,然而帐顶那明huáng色的水纱……明huáng色!他一个激灵跳起,自己什么时候跑到玄澜龙chuáng上去的!
“王爷您醒了。”伍什走上来,为他解释,“可能是您今日起的太早,替陛下梳完头后便有些犯困,陛下便让您在chuáng上小睡了一觉。”
见祈舜眉头皱起渐渐露出怀疑,他赶忙道,“束发礼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若是醒了就尽快过去吧。”
祈舜摇了摇头顾不上多想,跳下chuáng就赶了过去,身后伍什暗暗松了一口气,也迅速追了过去。
白日里的束发礼和晚上的臣子宴除了替他束发的人是祈舜外,其余的都没什么值得留意的,无非一些繁琐的礼仪和必须应对的恭祝,待他离开宴席后问了侍卫,才知道翊亲王已经离宫了。
不出所料,踏着风雪回到麒麟殿,伍什跪在地上就将一个锦盒捧了上来,说,“王爷说恭祝圣上生辰,只愿圣上一生平安,康健无忧。”
打开锦盒,一共一十六个木雕,从他一岁到十六岁的样子,有哭有笑有调皮,也有他如今冷着一张脸的样子,眉目生动活泼,好像早已被人镌刻在了心底。木雕的刀工并不十分jīng致细腻,但可以看出是用了心的,入手一片温润细腻——这是打磨不出来的触感,必然是人手无数次摩挲过后才有的如玉般的温润。
玄澜突然觉得很想哭。
别人都祝他万岁万岁万万岁,愿他寿与天齐傲视寰宇君临天下,唯有他一人愿他一生平安康健无忧。
别人都搜罗各种奇珍异宝送给他,只有他一个人细细雕刻了这十六个木雕,送给了他过去的十六年。
偏偏他无力守护。
偏偏他……留不住。
小心的收起锦盒,同殿内另一个他视若珍宝的锦盒放在一起——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他今日早上用了点小手段从祈舜头上取下的一缕头发,小心的用红丝带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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