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区区一个孩子都救不活,朕养你们这些庸医何用!”
那名太医惊怕地跌坐在地上,“臣会尽量、尽量想办法……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滚!”殷无遥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了怒意,复杂地看了一眼躺在chuáng上不安地呢喃着的执废,脸颊因为高烧而露出病态的红色,眉间痛苦地皱在一起,无论盖了多少层被子还是冷得发抖。
侍卫将执废抱进屋子的那一刻,殷无遥觉得脑子有点乱,他忍不住看了两眼那安静躺在侍卫怀里的孩子,然后拧着眉沉声唤了太医,又走到执秦站过的那扇窗前,中庭已经被雨帘遮住,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那块黑色扁石,执秦嘴边挂着讽刺的笑容,让宫女们为执废换下湿透的衣衫,放在chuáng榻上。
执废的膝盖在太医来前已经包扎过了,白皙的腿上隐隐几道年代久远的疤痕,殷无遥默然地看着为执废包扎的宫女,越发的觉得那些伤痕很碍眼。
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渐渐地变得bào躁起来。
太医屁滚尿流一般地逃离了月华宫,在门口撞上了一个玄衣的少年,身后跟着书生般的少年,不等侍卫的通报直接闯了进去。
正是沐翱和闻涵。
去太学院接执废的沐翱被常相离告知人并没有来的时候,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他发了疯似的在宫里的每一处去找执废,执废最喜欢的长廊,执废走过的御花园,御马的校场……最后抱着一丝希望回到冷宫却看到同样快要疯掉了的闻涵。
两人红着眼睛一个一个宫殿地找,听到一小撮宫女们在谈到有个皇子去了月华宫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地觉得那就是执废,不顾大雨倾盆,转身又奔往月华宫。
一边跑一边看见月华宫进进出出匆匆而过的宫人,不好的预感顿时弥漫在心头,他们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快点找到他,找到那个人,混乱成一片的宫殿就像一个闹剧,两个心急如焚的少年抛却礼仪尊卑扎进了执秦的寝宫中。
他们像是没见到皇帝与执秦,直接奔至执废的chuáng前,看他高烧不退发出痛苦呢喃的声音,被咬破的下唇斑驳的红色,在一脸的苍白颜色上显得触目惊心,他们手慌脚乱地握住执废冰冷的手,努力想要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可是怎么也不见执废好过一点。
皇帝甩袖走出了宫殿,剩下优哉游哉似笑而非的执秦轻轻拨弄着琴弦,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第13章
朦胧之中似乎有什么人在喊他的名字,执废,执废,执废,声嘶力竭地。
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头这么痛?
“你是太医!你要救活他!”
“殿下要是醒不过来,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殿下……殿下……”
“执废殿下……快点醒过来吧……”
“殷执废!你给我醒过来!”
耳边聒噪的声音愈杂愈乱,那么大声,都要把他的耳膜震破了,全身上下一丝气力都没有,心脏无法承受那么大的音量,脑子嗡嗡的,使出全身上下最后的力气,执废艰难地张开口,“吵……”
闻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红着眼眶看向沐翱,声音带着梗塞,“殿、殿下……”
沐翱也激动地抓住执废的小手,用力得仿佛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让他离开一样,空旷的宫殿里是闻涵抽着鼻子的声音,宫人们不知何时被屏退。
闻涵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执废的额头,烧正一点一点地退下,他忙取下执废额上的布巾,在地上的铜盆里用凉水揉了一遍,再叠好覆在执废的额上。
沐翱朝着站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太医吼道:“他醒过来了,快点过来看看!”
太医慌手慌脚地凑过去伸手为执废切了脉,脸色稍缓,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想到陛下的怒火和眼前两名少年的不好惹,还是恭恭敬敬地对沐翱说:“殿下已经开始退烧……应、应该再等他完全清醒过来、就就可以服药了……”
剑眉星目冷冷地瞪视他,“那还愣着gān什么,快去煎药!”
太医内心诸多不满,却也不能触动盛怒之下的少年,只好灰溜溜地提着医箱将事先准备好的药剂递给宫人。
这名太医的资历在太医院里也算老的了,从来就没有人对他呼来喝去,可这天也不知倒了什么霉,显示惹怒了陛下,再是得罪了七殿下身边的侍卫伴读,平日里也不见陛下怎么宠爱七殿下,或者说根本就把七殿下当做空气,可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不敢再想太多,太医老老实实地遵照沐翱的吩咐找了炉子煎药去了。
月华宫不知何时乱成一团,宫女们不敢接近执秦的寝宫,太监们不断地往太医院和月华宫跑,侍卫们倒是沉着应变,执秦吩咐了,要闹就任他们闹去,他丝毫不在乎。
案上的琴和焚香还摆在那里,但人却无声无息中走出了宫殿。
皇宫里有一处暗无天日的地方,名唤地牢,锁的是皇亲国戚和混入宫中的探子,yīn冷cháo湿寸糙不生,踏入那处,只觉得明暗只在一线间,而进去了就难再有出来之日,执秦有些嫌恶地用袖子捂住口鼻,踏着污水坑洼的地面向里面走去,牢头执着火把在前方带路,身边只有一两名银甲侍卫,面不改色。
“二殿下,到了。”牢头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谄媚和畏惧,将火把放在牢门旁边,从腰上取下一串钥匙,挑出其中一条开了铁质牢门。
枯huáng糜烂的稻杆上卧着昔日风光无限的皇子,双目空dòng无神,将身子裹在一块破破烂烂的毯子里,瑟瑟发抖。
执秦揉了一下睛明xué,叹气般的口吻,“你们对他用过刑了?”
牢头登时冷汗涔涔,搓着手讨好般地对执秦点头哈腰,“这送来地牢的人哪能一点刑都不上呢……”
执秦点点头,让牢头和侍卫们在外面等,自己走了进去,站在执默面前,不带任何感qíng地打量着那邋遢外表下依然掩不住的秀气面容,缓缓蹲下身来,手指碰到执默的脸颊,在上面细细摩挲着,艳红的唇吐出一丝叹息,“你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让他们一个一个在我面前跪下?”
一双玉手拉开执默身上的毯子,滑进内衫,不留qíng面地扯开污浊不堪的衣裳,看着夹杂着深红色鞭痕的雪白胸膛,执秦眼里一丝冷茫闪过,嗤笑了声,然后又为颤抖不已的执默拢上,拍拍手,站起身来。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圆滚滚的孩子,白嫩嫩的皮肤,一身jīng挑细选换的锦衣玉带,蹒跚地学着走路,身体有些虚胖,走得不稳,常常会左脚踩右脚摔倒在地上,爬起来就知道哭,软弱的xing子让执秦很是嫌恶。
但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孩子奶声奶气地跟在自己后面“皇兄,皇兄”地叫着,泪眼婆娑只为博得执秦回头一顾,他到底是怎么被调养得这么单纯的啊,执秦摇摇头,绽开魅惑人心的笑容,随手递出一块糕点,“皇兄现在很忙,默儿自己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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