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的手有力地抓着执秦的手臂,执秦被微痛的触觉拉得清醒许多,抬眼对上杜若目光灼灼的脸,微微点点头,扔下鞭子走出了地牢。
力瓦在他身后狂肆地大笑着。
执语下了朝堂就在长廊拐角处看到两张写满了担忧神色的脸,眸子里满是悲伤、不甘、急迫又无可奈何,他朝他们微微点了头,环顾四周,三三两两的大臣们还未走远,便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上。
“便是我……没有父皇的口谕也进去不得,”略带歉意地看着沐翱和闻涵,执语看着自己的手掌,缓缓握成了个拳,“毒,或许还有解药可解,但人,却不一定有救……”
闻涵瞪大眼睛看着执语,“三殿下在说什么……”
执语无力地耸耸肩,“你们知道方才在朝堂上戎篱三王子潜入宫中的事qíng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了,都说这次是得了个不小的筹码,要跟戎篱做jiāo换呢。”
闻涵一听,言下之意不言而明,声音都有些颤抖了,“那、那殿下……”
执语叹了口气,看着脸色铁青的沐翱和已经失了魂了闻涵,“你觉得,戎篱三王子被擒,只值换一副解药?大皇兄坚持要用力瓦换回被侵占的边界三城,朝上不少大臣们都表示认同了……”
“过半数的大臣认同,就连父皇也不得不这么做……”
执语像是想起什么,眼里尽是悲伤,“可惜我一人之力难以力排众议。”
闻涵抽泣的声音渐渐扩大,而沐翱则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紧握的拳里滴出了点点腥红色,落在冰凉的石阶上,触目惊心。
帝王下了朝,回到寝宫,chuáng上那昏睡了近三天的少年依旧吐着绵长的呼吸,天塌下来了也毫不在意一般。
覆上少年的鬓角,帝王略有倦意地将头埋在少年的颈窝,声音有些悲凉,喃喃地,“原来你竟是如此孤独,偌大的朝堂,没有人会关心xing命垂危的你……”
想了想,殷无遥又说,“这样的你,又何尝不是我一手造成的,是这宫里一手造成的呢……”
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殷无遥直起身体,离开了执废的chuáng榻。回到书案前批阅奏章,才批阅了几份,眼睛就有些累了,底下的人呈上一份装订jīng致的公文,殷无遥只看了几眼,便勾起了冷冷的笑容,“戎篱的消息也未免得知的太快了吧……”
第22章
戎篱的使团来访,距离执废中毒已经过了快半月了。
负责接见使团的是大皇子执仲,而戎篱使团的正使官是戎篱的二王子阿普,阿普比执仲年长五岁,却没有执仲身上的沉稳感觉,一双狭长的鹰眸闪着算计的光,笑容也带了几分狂野。
在执废中毒昏睡的这段期间,难得的,宋景满去了几次冷宫。
沐妃和绿芳自然是认得曾经在冷宫里疗过伤的禁卫军总领的,宋景满给她们带去执废的消息,虽然只是探听到的一些模糊的言语,但仔细推敲就可以得知皇帝还是不希望执废死的,让皇子留宿在光涯殿,除了二皇子执秦以外执废还是第一个。
宋景满的消息让她们暂时放宽了心,也稍微安抚了沐翱和闻涵,免得他们一个怒火攻心一个面色如纸。
三皇子执语也来过一次,给沐妃送了些补品,让她好好保重身体,关于执废的事qíng,他也说不上什么,执废正被那变幻莫测的父皇安置在光涯殿,除了伺候的宫人,任何人不得接近。
执仲煮了一壶茶,拿起两个白瓷红绘的杯子,其中一杯送到了戎篱二王子阿普面前。
阿普长发随意地束成几股垂在一侧,异族服饰上的珠片闪闪发光,左耳上戴了三个银环,腰间一柄形状怪异的弯刀,人生得高大却不壮硕,古铜色的皮肤晒得均匀,一双眼睛尤其犀利,盯着还在冒气的茶,他双眸含笑摇了摇头。
“本王子不喝茶,没有马奶酒,起码也来一壶烈的。”
没人知道这位王子的酒量有多好,执仲晕晕乎乎地被人扶着出去的时候,阿普正倚着门框好整以暇地笑着,鹰眼眯成一条线,薄唇勾起一抹弧度,迎着阳光悠哉悠哉,“呵……”
正待转身回去睡个回笼觉的时候,殷无遥正站在他面前,面色威严让人不容抗拒,阿普正色少许,嘴边的弧度加深,“皇帝陛下,您也是来请我喝酒的么……”
帝王居高临下地看着敌国的使臣,少顷,抬腿迈进了使馆的门槛,轻车熟路地坐到了上座,阿普脸色微有灰暗,却跟着坐了下来。殷无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要在用三王子换取的城池之上,追加一样东西。”
“哦?”阿普挑了挑眉,嘴上的笑容已经不再僵硬,而是带着某种好奇,“力瓦的价值,相信陛下也很清楚,如果是我们无法接受的条件的话……”
“只是一副解药而已。”殷无遥打断了对方的话,“你们的三王子,毒了我的七皇子。”
“哦呀,那可真是了不得,了不得……”阿普轻佻的语气引来帝王冷冷的扫视,被比霜雪还冰冷的扫视看过去,自诩承受力不弱的阿普也不得不冷汗冒上了额头,“正好这次随行的使臣里头有懂医的,不如就让他随陛下去看看吧,不过嘛……”
对上殷无遥yīn翳的视线,阿普不禁在心里打了个突,面对这位难得纾尊降贵到使馆来找自己的帝王,他根本连个条件也提不出来,那样一个可以不择手段的帝王,在他面前谈判简直是班门弄斧,阿普收起玩笑的表qíng,只得无奈地闭上了嘴。
殷无遥点头,动作行云流水般离开了。
阿普不禁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好可怕好可怕,惹到这位帝王可真是命悬一线了呀,但愿小力瓦乖顺一点,方能少吃点苦头……”
伸了个懒腰,阿普王子倒在椅背上,转了转脖子,“不过居然亲自为了一个不中用的皇子问解药,这真的是那位杀亲夺权的帝王吗,还是另有玄机?”
抬眼看了看天,还很早,日头正盛,适合小睡一番。
执废只觉得做了朦朦胧胧的梦,很长,很遥远,具体看见了什么,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身边总是有个温暖的存在,包裹着自己,冬天的冷意似乎全然不觉得了,柔软而舒适的chuáng铺,让人昏昏yù睡。
有人在头顶低笑,声音带着些邪魅,“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执废费力地抬起眼皮,模糊地看到了一张放大了的脸,有些陌生,又有点熟悉,执废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那人的脸颊,那人也不推开自己,而只是笑着,触感光滑的皮肤,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xing感而魅惑的唇……
再看清些,执废猛地收回了手,动了动唇,沙哑的嗓音像是好久没喝过水了一样,“父皇……?!”
殷无遥低头看着怀中大胆伸出手去触碰自己脸颊的少年,略有些惊慌失措,却不是一般的宫人们看到皇帝那般,而眼神里更多的是探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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