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闻涵实现帮自己点好的吧,没有多想,执废推开了门。
微微震动的chuáng铺,发出钝器一般的声音,半遮掩的幔帐里,是两具jiāo叠的人体。
殷无遥一手抬起身下人的下巴,一手压在那人半敞开的衣襟上,目光深邃。
那人乌发如云,散开的长发与殷无遥的黑发jiāo缠着,发出困难的喘息,“呃……父、皇……”
猛地回过头,殷无遥看见站在门边的执废,眼中一抹惊诧,手上的动作也僵硬了。
执秦艰难地转过头,有些恨恨地看着呆立着的执废。
室内尽是尴尬的气氛,三人都没有说话。
好半天回过神来,执废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哑,“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你们继续……”
说完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房间,连执废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做贼心虚般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
那分明是他的寝宫啊。
默默地走着,执废抬起头,才恍然发现面前的是驰骤宫的宫门。
锈迹斑斑的院门,里面是一个个简陋的院子,院子里住的都是一辈子再无缘见到皇帝的女人们。心下掠过一丝惆怅,执废想起已经很久没去看望母妃了,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吧。
夜里的冷宫散发着凄凉萧索的气息,糙丛里蟋蟀的歌声也显得孤单寂寞,执废看着那间已熄了灯火的屋子,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一抹黑影却夺去了执废的视线。
破空一般,鬼魅的身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如果执废没有猜错的话,那是视上才能看到的黑色夜行衣。
当他脑子里蹦出“刺客”这个词的时候,已经晚了。脖子一道qiáng劲的力道,还来不及感觉到痛,眼前和意识皆是一片黑暗。
他甚至连刺客的样子都没有看清楚。
尽管朦胧之间听见那人说了些什么,混沌的意识却无法将话语传达到大脑,伴随着疑惑和恐惧,执废陷入了昏睡中。
昏昏沉沉之间,执废想了很多。
想到江左七策制订时候的艰辛,想到寿宴上后劲很足的竹叶青,粗粮做的饽饽,沐翱为自己披衣,然后不小心撞见在他寝宫里的父皇和二皇兄,冷宫,刺客……
冷宫的守卫真是薄弱,怪不得刺客总是挑这个这方。
上次宋景满缉拿刺客的事qíng仿佛就在眼前发生,历历在目。那戎篱刺客身上狰狞的刺青,看上去无比鲜活。
执废迷迷糊糊地想,难道这次的刺客也是戎篱人?
他为什么要抓自己呢……
再次醒来的时候,执废发现自己在一辆粗陋的马车上。
动了动身子,竟然没有被绳索束缚住,看来那刺客待他还错,执废苦笑着,慢慢起来,宿醉的后遗症正荼毒着他的脑袋,整个头沉沉的,思考也慢了许多。
听见响动,外面有人掀开车帘,背着阳光,那人的面貌看不真切。
第29章
那氤氲着水汽的桃花眼,与记忆中的柔qíng温婉似是而非。
还没看清那人的面貌,就听见他急切地叫嚷着:“姐!丹秋姐姐!”男子高大的身躯挡在执废身前,投下一大片yīn影,待他靠得近些了,执废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男子年约二十五六,一身黑色紧身劲装,衣料下绷着结实的肌ròu,面貌清秀,五官端正,有点书香世家的文墨风味,又带点江湖游侠的洒脱不羁,薄唇微微泛白,胸口因qíng绪激动而起伏剧烈,一双jīng神的杏眼满带喜悦地看着他。
相较于男子的热切,执废却只有深深的不明就里。
……不是戎篱刺客吗?
“怎么啦,不认得我了?姐姐,我是丹鹤啊!”男子急得差点要伸手去摇醒对方,可一见那单薄的身躯,又面色不忍。
“可是……”执废不太好意思地打断对方,“我不认识你啊……”
而且,我也不是女的,执废心想。
真不知道那人是个什么眼神,要劫人也不看清楚一点。
只见那人猛地吸了一口气,扑到执废身前,两手毫不客气抓起执废,一时用手捏着执废的脸,眉、眼、鼻、唇细细摩挲一遍,仿佛在确认与回忆中的那张脸相差多少,一手移到执废的脖颈摸到小小的硬核,最后不甘心地咬着唇闭上眼,吼了句“得罪了!”两手就覆上了执废的胸口……
于是那名叫丹鹤的男子之后就一直颓败地坐在马车里,表qíng那叫一个郁闷。
执废看着将脸埋在手掌里的丹鹤,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当时是有些想离开那是非之地的,但执废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戏剧xing地离开了皇宫。
不过,周国失踪了太子可不是一件小事。
大概皇宫里会乱作一团,殷无遥也会动员禁卫军的吧,执废还有想要做的事,还要想要保护的人,江左七策只是一个开头,上位者的一个决策可以左右无数人的生死,能利用这个位置救更多的人,比起个人的努力,要有效得多。
有效?
想到这个词,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位讲求效率和手腕厉害的帝王。
不经意间,和帝王接触的时间多了,执废的某些观念也潜移默化着。
自己突然被劫走,不知那帝王是什么反应呢,反正是一个好用的棋子,就算丢了也有别人可以顶上吧,执废恹恹地想。
执废看了看身边的男子,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地被他劫持了,后脑勺还隐隐作痛,但他是为了救他姐姐,倒也qíng有可原。
趁现在天色还早,回去的话局面应该还不会很混乱。
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执废斟酌了一下语气,“那个,丹鹤……你能不能,让我回到宫里去?”
丹鹤从手掌中抬起头,斜了他一眼,微红的眼眶里蓄着悲痛,“回去?那种地方你还要回去gān什么?”
执废苦笑,可是,正如母妃说的,不留在那里,又能去那里呢,原本对于他而言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好不容易那个地发对执废而言有了一些意义,“我是太子……”
不是没有质疑过那份意义对自己而言的重要xing,尽管这是在殷无遥的软硬兼施与有意无意的刺激下产生的,让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自保与保护他人的能力,命悬一线之时,不是没有害怕过,不是没有彷徨过。
可除了这一点意义,他再找不到任何支持下去的理由了。
权力是很可怕的东西,他有一种秘魔之力,让陷入其中的人,不管是自愿的,还是被动的,都无法置身事外。
猜测、疑惑、不甘、震惊、讶异……最终定格在愤怒上。
丹鹤瞪大了眼睛睨着他,牙关紧咬,每一个字都用了十分的力像是从齿fèng间咬出来的,“你是太子?殷执废?”
说着细细地又看了看执废的脸,那双桃花眼流露的神qíng触碰到丹鹤内心深处最软弱的角落。
双手扣在执废肩膀上,手指都差点要cha到ròu里,执废吃痛地哼了一声,抗拒地挥动着手臂,可是无论如何反抗,那双铁钩一般的手牢牢地扣着,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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