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着chūn宫景致的手帕飘落到了行人手中,容丹桐便听到了pào竹声。
‘噼里啪啦’声炸开,人群涌动,朝着一个方向兴奋跑去。他们聚集在一起,脸上带着好奇期待,或者挑剔的神色。
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在挤成一团时,又有高壮的汉子开始催赶人群。
人群渐渐分开,一个个却拉长脖子,往里头瞧去,就连年幼的孩子,都骑在长辈的肩头,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歌舞之声传开,被护卫拥簇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没有车顶,打扮艳美的花魁舞动纤细的腰肢,朝台下飞出冷媚的眼花。
恰在此时,夜空炸开烟火,一束束火花自夜幕洒落,引的行人驻足观看。
纷纷扰扰,却又热闹非凡的声音近在咫尺,容丹桐不自觉便歪了笔,回神瞧去时,大头小人的嘴巴彻底歪了,本来便生的丑的小人,生的更丑了。
就算容丹桐再自信,对着这张图也说不出一个‘好’字,在转头悄悄瞧了眼灯火阑珊下的白衣青年。
有对比才有突出,容丹桐觉得,自己还是毁了这幅小人图吧。
墨水不好擦拭,容丹桐便打算用术法除去,清洁术到了指尖,正要落在小人上时,容丹桐觉得,面前的小人貌似瞪了自己几眼。
手一抖,清洁术便直接消散,容丹桐仔细瞧去,发现自己刚刚并没有看错。
石壁上拂散出一股灵力,溢出墙面时,石壁上那丑丑的仙人便睁开了眼睛,‘活’了过来。
小人从石壁上爬了下来,朝着容丹桐笑,声音清雅:“丹桐。”
……和傅东风一模一样的声音。
然而,这大头小人本来就丑,容丹桐刚刚画歪了嘴,嘴巴撇到了额头上,这样一笑,实在惊悚。
当小人用傅东风的声音,用和傅东风同样的语调叫容丹桐的名字,附送上这么一笑……
容丹桐默默捂上了脸。
“那是蜃湖,每到夜晚,湖面上都会浮现海市蜃楼,没有一次重样。”傅东风清淡平和的声音传入耳中,“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上去瞧一瞧,蜃湖上的一切都是真的,只不过他们看不见我们,就跟隔了一个世界似的,天明之时,一切都会消失。”
容丹桐回眸,便见傅东风将笔搁在架子上,眸子在蜃湖的方向看了好一会,问他:“要不要上去看看?”
烟火又一次在夜幕炸开,湖面上的花街更加热闹了几分,花魁姿态婀娜的踏上了高台,缓缓扭动腰肢,姿势一分不差,夜风便将她手上的菱纱chuī开。
人群惊艳,更加激动了几分。
容丹桐从花魁脸上挪开,落在了傅东风身上,突然笑了:“不去。”
傅东风神色不变,笑答:“那便不去。”
容丹桐将话语接了下去:“……那姑娘还没你生的好看,我才不去,看她不如看你。”
“……”傅东风哑然失笑,正要开口,便有人用他的声音回答了。
“丹桐,在我眼里,你才是最好看最重要的。”
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低头瞧去,大头小人抱住了容丹桐的腿,一脸深qíng。紧接着,小人咧开‘血盆大口’,一个跃起,便在容丹桐脸上亲了一口,化为一阵灵力,消散于空中。
“……”
场面一度寂静,容丹桐石化当场。
半响,傅东风轻笑:“很可爱。”
容丹桐瞥了他一眼,眼中明明白白写着:你莫不是眼瘸?
傅东风抬手指了指石壁,又道:“这是点睛壁,不管画什么,都能成真,唯一的缺点就是,持续的时间太短。”
他的声音如夜间湖泊,似沉静又格外醉人。
容丹桐正要说话,便看到傅东风身后,慢慢走出一人。
那男子头发鸦青,身段风流,一袭红衫猎猎。容丹桐想,这便是‘自己’了,不同于他那‘画啥啥毁’的画技,傅东风属于大师级别。
然而,那男子彻底bào露在灯光下时,容丹桐张了张嘴,噗嗤一声笑了,笑的左揺右晃:“怎么没有脸?”
那男子不管是身段还是气质,同容丹桐一般无二,可是该有脸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
容丹桐一边笑一边朝着傅东风挥手:“快快快,快去把脸画上。”
“画不了。”傅东风弯了弯眉眼,“怎么画都不会比你好看,gān脆就不画了。”
刚刚调戏完人的容丹桐没多久便遭到了反击。
他低咳一声,脸上却止不住的烧红,觉得两人的对话,挺……羞耻的。
那无脸男子很快便消失,闹了这么久后,两人也闹不下去了,便坐在台阶上,瞧着湖面上的热闹景象发呆。
风铃徐徐响起,‘叮当叮当’的,仿佛催眠曲一般。
傅东风肩膀上一重,却是容丹桐靠了过来,枕在了他肩上。
傅东风的手撑着台阶,微微侧头,落在了容丹桐身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容丹桐的鼻尖,而容丹桐的长发则散在了衣袍上,落在了傅东风的掌心。
烟火笼罩,傅东风缓缓阖眸,唇角却始终上扬。
第二日,旭日东升。
第一缕光线洒落湖泊上时,昨夜的海市蜃楼,便如光中泡沫,破碎于无痕。
容丹桐醒过来时,躺在了一人的怀抱中,头贴着傅东风的胸膛。
在他睁开眼的那刻,傅东风同时睁眸,清晨的光线透过明澈的眸子,如同湖面水波一般柔和。
“要不要我抱你起来?”傅东风垂首,低笑。
容丹桐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轻轻搭在他腰间的手臂便用了几分力气,臀部也贴上了掌心,随着一失重,整个便被抱了起来。
容丹桐下意识环过了他的肩膀,一脸懵:“哎……你还真抱啊,快放我下来,我们不开玩笑。”
“不放。”傅东风斩钉截铁的回答他。
便在这时,回廊走来一对男女,正巧同他们面对面碰上。
“……”
“噗。”男子促狭而笑,“一大早的,倒是挺jīng神。”
女子接着开口:“需不需要我和你爹回避?”
傅东风默了默,乖乖放下了容丹桐。
莆一落地,容丹桐便眨了眨眼,昨日的记忆全部回归,他想起了傅东风的话,知道了他父母的名号。然而,他身为晚辈,是不可能喊道号的,便选了一个不会出错的称呼。
“伯父,伯母。”
碧婀温雅一笑,拉着玄九的手臂说道:“是个好孩子,师弟,你说是不是?”
这样几个字,却让容丹桐心底有些紧张,眸子不由落在身穿墨字白袍的男子身上。
玄九微微颌首,回答:“的确。”
容丹桐的心稍稍一落。
傅东风反复说过他母亲喜欢自己,可是从他的表现,也能看的出他父亲玄九,大概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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